“那是给别人备着的。”兰昀蓁的视线落在那件衬衫上,便不由得忆起贺聿钦来。
她几番见他,他总是负伤。
血是尤为显眼与刺鼻的,他身份又特殊,换洗的干净衣物便不可缺少。
这原是给他留着的,以备不时之需,可现今他人在北方,用到这件衬衣的人反倒成了萧宪。
“他是谁?”萧宪问道。
兰昀蓁缄默不语,转身欲将医药箱放回药柜里,身前却忽地袭下一道黑影,她被他以身阻住去路。
萧宪紧抿着嘴唇,未置一语,只垂眼盯着她,强硬地等候着一个姓名。
“你也见过他。”兰昀蓁终是犟不过他,“在聂岳海寿宴那日。”
闻言,萧宪回想起来。
聂岳海寿辰的晚宴上,他刻意迟至,表意所为恭贺他高寿,实则于众人跟前给他下马威。
彼时他至聂府,天色已深,众人皆在后院戏台边赏戏,中途除开丫鬟、听差,他未曾遇见过旁的人……除了上观戏台二楼时,碰见的那一人……萧宪的眉头霎地紧攒起来。
“你可知他是谁?”他的脸色冷极了,却不是因负伤的缘故,“一个性命比我还岌岌可危的人,拿什么同你谈情说爱?”
“我与他之间,不止于此。”
屋外的夜风静静拂进房内,轻飘飘地拨起纱帘,将楼下学生们念洋文单词的声音也一并卷入,兰昀蓁垂眸静耳听着那一切:“你该走了,趁他们还在屋外念书,从厢房的侧门可以离开……”
萧宪杵在原地许久,他凝眸见她面色似水平静,便知晓说再多也无用了。
他沉默地将干净的衬衣利落换上,步子方迈出几步,随着屋内木地板被踩出的吱呀动静,她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
轻轻地,就似飘荡在僻幽山谷里的一片翎毛。
“今后,你若同他相见,亦是替我见他了。”她转脸对他道。
闻言,萧宪的步履微顿住片刻。
门边案桌上的台灯依旧亮着,散发出焦黄的浅光,映落一道高大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