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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贺聿钦低低地笑了。
她晓得他在笑什么,于是牵开话头:“方才摆弄那钟做什么?”
“先前听见,那座钟整点会响,怕吵你安眠。”他回。
楼下已然悄无声息,兰昀蓁抬眸瞧了眼桌案上的马头座钟,已经丑时。这个点,深夜究学的学生们也都回屋里歇去了。
“今日这些,并非是要留住你。”她转头看着他,瞧了许久,忽地开口道。
不是不想他留下,而是这时他不能留。她深谙会有这样一日,早在礼查饭店的套房里,她见到他与唐培成闯入时起便知了。
他终归是要回去的。
“可我总要见你一面。”她抬手摸上他脸庞,指尖自他眼尾一寸寸滑至下颌,“待到我生辰那日,你若未将礼物送来,我便北上去寻你。”
“真到了要寻人的那日,也该是我来寻三小姐。”贺聿钦单膝跪在床前,抬手握住她脚踝,故意这般唤她。
才值五月,天气渐暖,连蚊子也出来活动。她皮肤本就细嫩,如今又被咬,那蚊子包便愈发醒目。
床边开了一盒清凉油,他蒯一指草绿色的药膏涂在她小腿处发红的蚊子包上。
“父亲为人宽和,在民众眼中是温良之将,那些人困他之久,已激起不少民怨民愤……”贺聿钦缓缓说着,忽而不知该从何处讲到中心要义,往日里靠行军打仗所练出的条理逻辑乱套了大半。
“此事我亦了解过一些。”兰昀蓁难得见他这副有话却不知如何言语的思忖神情,眉眼弯了弯,低眸看他,“不过,这番话是要说到何处去?”
贺聿钦稍顿了片刻,而后抬头凝眸注视着她:“此番北上,我会同他们谈判放人,若父亲平安而归,我想请他允一桩婚事。”
他口中所说,心中所想的那桩婚事,自不必言说是谁同谁的。
兰昀蓁望见那双漆黑眸底映出的她的倒影,她何尝不知晓他的心?
“好。”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没头没尾地应下来。
……
贺聿钦离开的那时辰,不知该说是已早还是已晚。
他不便在她这处留到清晨,于是趁天际边尚显鱼肚白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