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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医生可否准备好检查了?”贺聿钦背对着她,那处靠窗,光线柔和,能让她瞧清楚他肩背上的伤痕。
她握着药膏的手一顿,偏头垂着眸,目光落在那些深深浅浅的痕迹上,久久不能离开。本以为有了上一回在洋房里上药的铺垫,这一次她心中会有底,可那夜是在昏黄的灯盏下处理伤口,完毕后贺聿钦又立即将衬衣穿上,以防吓到她。
这次很是不同,他的伤口就这般毫无遮掩、一览无余地暴露在日光之下。
由窗外透过的阳光经由乳白纱帘朦胧柔和,洒落在他的脊背上,将他的肌肉纹理都映得清晰。
上次在洋房的主卧里,她为他处理完伤口后,他匆忙穿衣,是因知晓他太多的过往,于她而言甚是无益。
而当下,他自己脱下衣裳,在她面前坦然将伤痕露出……那并不全然是伤痕,那是他在她面前最为真切柔软的一面。
他信任她,才会想让她了解自己。
兰昀蓁的柳叶眉轻轻颦了一下,抬手,指尖落于他后背颜色最深的那道疤痕上,沿纹路从左至右轻轻细抚过。
那一处在他后背左侧偏上,落刀处极近心脏。
房间里静悄悄的,贺聿钦感受到她的指尖携着微微凉意,有些颤抖。
“这道伤,是怎么留下的?”
“十七岁那年,我赴美前往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深造,临行那日,父亲来码头送别,暗杀者混在乘客之中,朝他开枪不得后,便持刀近身。”
“那一刀,你挡下了。”兰昀蓁陈述出他未道出口的那句。
贺聿钦未有言语,沉默便是肯定的答复。
那日在码头的危迫情景仍似历历在目,暗杀者受过专业训练,彼时以近身而搏,下手只会准而狠,若非当时他以身躯挡下,只怕那一刀会正中父亲心脏。
“一寸。”兰昀蓁主攻心脏医科多年,心脏在人体的何处她一清二楚,那道刀口若再往上挪三两厘米,便会刺中心脏,“……只差一寸。”
她有些后怕。
“所幸那时个子蹿得快,若再矮几分,只怕贺聿钦这个名字自此便会销声匿迹。”他似是寻常自侃,不愿房间里的气氛过于沉重。
兰昀蓁怎会听不出来他的用意?
她垂眸,手指静静抚在那条疤上:“在挡上那一刀之前,未曾想过会是何种后果吗。”
“间不容瞬之时,哪里想得了那么多。”贺聿钦微微侧头,“只知道父亲的命比我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