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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风袭,木槿树枝哗哗作响,飘落许多鹅黄的木槿花瓣。贺聿钦望着兰昀蓁的双眸,眸色深沉。
脑海中的场景忽地被卷袭回到母亲生前的病榻旁侧,他亦如现在一般,不过神色不见如今的稳重,那时多了几分意气与斗志,身上的军装与现今穿着的仍是同样一件,只不过颜色更为鲜亮,是因为尚未经历那般多磨洗的缘故。
他只单膝跪在榻边,因为母亲不许。她告诫他道,身着戎装,代表的便是家国儿郎,轻易不可双膝跪地。
屋子在二楼,病榻一侧便是墙,绿黄云霓暗花的墙壁上敞开着一扇老红木槛窗,他只消微微抬眸外望,便可将娇嫩绽放的木槿花尽收眼底,清风拂槛,花香盈室,卷落些许木槿花瓣至窗台子上。
那是他离家去到保定军校的第一年。
那一年,他堪堪十五,母亲因着胃病与常年忧心在外征战的父亲,身体状况已然大不如前,那时候已卧床养了三个月的病。
她不太能打起精神,瞧见他踏进卧房时,眼眸中却霎地亮起一簇光。
“男儿忘家以身许,一寸赤心惟报国。”
这是他起身离家前,母亲拉住他教诲的最后一句。
她向来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为母教导儿子时,话语中却透露出坚毅与笃定。
窗外的木槿花又飘摇着,渐渐与贺聿钦眼前的那片花林重合。
兰昀蓁偏头,她听见前院似乎传来兰坤艳的声音。
“干小姐去哪儿了?”兰太太问着。
丫鬟指着后院回道:“干小姐方才去后头赏花儿了,太太可要……”
她回头望着贺聿钦的脸,半是玩笑话:“怕少将军贵人多忘事,要提醒一句,我的发梳,你可要记着修好。”
贺聿钦笑了下:“贺某时刻记在心中,待东西修复好,立即交送回三小姐手里。”
那日在礼查饭店的三一一号房间里发生的不愉快,似乎全然被二人心照不宣地抹灭。
兰昀蓁最后望了一眼他,莞尔低笑,迈步回了前院。
后院的木槿花尚在微风中盛开,树枝飒响,轻轻抖落淡黄色的木槿花瓣。有一枚鹅黄于漫天中打着旋儿,无声飘落着轻微擦过他手背。
一切都似是冥冥之中注定一般,贺聿钦的手指动了动,恰巧托住那枚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