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坦明,兰昀蓁也有些意外。
毕竟贺少将军负伤的消息若是走漏了风声,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她是听闻过的。
贺父贺嶐将军为军阀所忌惮,尚被困京,明为休养旧伤,实则软禁,监控不断,而其独子贺聿钦只身一人与军阀斡旋,处境更危。
这些,由他尚且在海外时,已受暗处来的伤便可知了。
兰昀蓁关切问:“伤在右肩么?”
她暗地观察过,他一直用左手多些。
他微低了低头,垂眸看着她,这次的回复里却不乏藏着淡淡笑意:“云小姐,我是你的病人么?”
他这样说,她跳舞的步伐便停下来。
由无数男男女女舞动汇成的圈圆舞池里,他们的暂停分外显眼。
贺聿钦看了眼她,掌心轻轻托了下她手腕,将她的手重新搭在自己肩上,带她接续起舞曲的节拍:“不过小伤,早已处理好,不必担忧。”
“这样子很不好。”兰昀蓁秀气的眉头微微颦蹙。
“为何?”贺聿钦低头笑,“我不至于伤到连一曲华尔兹也跳不动。”
“不是。”她愧疚解释道,“那晚你伤还未好全,我却拉着你跳舞,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她讲这话时,乐声渐大,双眼望着近在咫尺的贺聿钦,殊不知身后那对金发碧眼的外籍舞伴似是闹了些不快,竟于舞池之中争执起来。
年轻娇横的外国女郎气恼地用尖头高跟鞋踩中男士的鞋头,此二人的舞步骤然停下,自然要挡住他们的去处。
“小心身后。”贺聿钦看了眼她身后不远的那对舞伴,提醒道。
只是舞曲声愈大,兰昀蓁未能听清,只看着他嘴唇张合。
什么?她方欲问出口。
一切都发生得突然。
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霎,腰后的那只手骤然拢紧,那气力让她蓦地跌进贺聿钦怀中,额头冷不丁抵上他坚实的肩膀,她几乎是整张脸都埋进了他胸膛里,淡淡的药味似是被强调一般,尤为显然。
亦不如说,是贺聿钦将她护在了怀里。
“抱歉,抱歉……”那位男士歉意地忙朝二人赔笑。
贺聿钦对他微微颔首。怀中有一抹软玉温香依偎在臂弯处,只消低首,便可嗅到玫瑰发油的幽香。他垂眸看着,视线自然落在她眼睫处,浓密似鸦羽,因受惊而轻微地颤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