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起沈冽,陈奕松安静的简直令人不可思议,看似恭敬,微微压低的眸子里嘲讽压都压不住,皇后是个蠢货,沈妃更是个蠢货。
沈冽仗着身份嚣张惯了,碰上顾延野这个更嚣张跋扈的,皇帝又宠着,竟然还敢迎头直撞。
宫斗,真是毫无难度。
许小真下朝之后,吩咐大内总管开了私库,在里面挑挑选选许久,才挑了一些世间难得的宝贝,然后立马忐忑地起驾,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哄一下顾延野。
虽是迫不得已,却也的确违背了当初他们定下的誓言。
当年他还只是生母不得宠的冷宫皇子,只有顾延野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愿意和他来往。
辇车停在椒房殿宫门前,跪在太阳下面的两个人就撞进了他眼睛里。
张牙舞爪,满脸不服的是他的表弟沈冽,那么漂亮的一个人,被几个宫人压着,跪在青石板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头发都散了,衣衫不整,束发的玉冠碎落在地,我见犹怜。
旁边的眼生,穿着也不像宫人,老老实实跪在一旁,看着倒是结实,实际上身体开始摇摇欲坠了,脸色煞白,不知道在这儿跪了多久,大抵就是新入宫的陈贵人。
许小真没有体罚他人的习惯,连忙叫停了侍卫,下车查看。
沈冽一见他,就哭得柔弱不已,眼泪像一颗一颗珍珠似的圆润成珠串样滚落,这样的美人,谁看了都恨不得把他护在怀中好好爱护,他柔弱地攀着许小真的衣角:“哥,好痛啊,我的膝盖好痛,晒得好难受,脸也好痛,是不是要毁容了?”
好歹是表弟,小时候那么活泼可爱,即便跟随姑母在封地居住,多年未见,许小真心里对他还是有疼惜的,连忙将他扶起来,用帕子擦去他的眼泪:“好了好了,不要跪了,怎么回事?”
沈冽十九岁,生得漂亮,却比许小真高一头呢,弯下腰,告状:“我们特地来给皇后请安,他不仅不见我们,还要罚我们跪,我自然不愿意,他硬是叫人把我按下的,好霸道不讲理。”他说着要撩起衣服,给许小真看自己膝盖上的淤青。
陈奕松那儿都摇摇欲坠了,愣是不吭声,还是许小真开口让他起身,他才安静地站起来。
比起会哭会闹的沈冽,这样闷声不响受委屈的人,许小真最是看不过,连忙叫人扶他回去休息。
陈奕松临走时,也没有展现像沈冽那样的委屈,愤怒,只是依旧淡淡地道:“陛下如若不想臣入宫,可将臣遣回母国,大不了因此被赐死而已,不必留我在此,令皇后不快。”
说罢,他低下头离去,背影凄凉。
许小真顿生怜悯,心中百般滋味。
一个人远赴他国和亲,孤苦伶仃的,一进宫就受到这样的下马威,此刻肯定惴惴不安,恐怕未来日日难以安眠,未来又不会受宠,日子更难过了,这样安分守己的人,顾延野实在有些太过了。
自己已经把人安排的远远的了,今后不会让他们来打扰他,既然不喜欢,冷着不理便是,何苦要作践人呢?他的心肠怎么这样歹毒?
“哥~”
许小真的思绪被唤回,拍了拍沈冽的肩膀:“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等我有空去看你,我和皇后谈谈,今后他必定不会这样对你了。”
沈冽被搪塞,撅了嘴,听到陛下说要为他谴责皇后,这才眉开眼笑回了宫。
许小真吩咐人各自送了药油和赏赐安抚,尤其是陈贵人处,他独在异乡不易,不能太亏待他。
宫内乒乒乓乓的响声此起彼伏,许小真听得头皮发麻,知道免不了一场争吵,闭着眼睛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满地狼藉,没有能让人落脚的地方。
顾延野无缘无故罚了沈妃和陈贵人,又大发雷霆,砸碎瓷器金玉,撕裂布帛,整间宫殿活像被叛军攻占一般狼狈不堪,这样善妒,有失体统,毫无风度,不堪一国之后的行径,许小真应当愤怒发作,责令他禁足自省。
但当他看到顾延野通红的眼眶,紧抿的唇,一错不错盯着他的时候,他心里就只剩下心疼和怜爱了。
唉……
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顾延野舍弃了军功利禄一辈子要面对这四四方方的宫墙,他那样脾性的人,又知道自己背弃了誓言,怎么会不生气?
宫人见他进来,利落地鱼贯而出,顺带掩好了门。
许小真将一把镶嵌宝石的孤品短刀放进他手中,轻声问:“还生气呢?我不会理他们的。群臣奏请,我实在推诿不掉,今后他们都不会来烦你了。”
顾延野看都不看,将短刀扔出去,坐在原地,拧过头,连起身行礼都不曾,不敬狂傲到了极致。
许小真在求娶之前,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既然娶了,怎么又能嫌弃呢?
他长叹一口气,软声坐到顾延野腿上,勾着他的脖子:“好了,还生气?”
顾延野推他,没推开,反倒被许小真循着他的唇亲了亲。
他冷笑,尖酸着拔高音调:“怎么,我罚跪他们,你心疼了?那你去找他们啊——!!!”
许小真不想和他吵架,摸摸他生气的脸:“我最心疼你,只是沈冽是姑姑的儿子,你罚了他我怕姑姑进宫问责你,陈贵人和亲而来,群臣该参你善妒了。不喜欢他们,我想想办法,过了风头让他们迁到宫外去住,不惹你心烦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