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忽而低声开了口,一把轻浅的嗓音,听来有些虚无,像是沉陷在不见天日的迷雾里一般:
“从前,我一直以为,向你这种人,是永远不可能真心爱一个女子的,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比那至高无上的权位,更重要,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什么人,能够超越它……所以,我并不介意你不爱我,因为,你也并不爱其他的人,我只需要做你身边,最有用的那个女子就行,即便一辈子,我都或者不可能得到你的一丝真心,但旁人也得不到,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语意飘渺,最后一句话,被容珞琰咬的极为轻巧,尾音袅袅,像是没有尽头一般,被拉的极长。
但旋即,却被她紧接着出口的话语,生生截了断:
“所以,你为什么要爱上夏侯缪萦?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原来你也是有一颗真心的,你也会为着一个女人哭,为着一个女人笑,为着她辗转反侧,为着她痛不欲生,为着她做你从前从来不屑做的事,甚至为着她抛却你处心积虑才得到的今日的一切……”
声声质问,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散在紧闭的空间里,字字锥心,句句挫骨。
这些岑立夏一直逃避的,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实,如今从另一个女人口中,再一次一一证实,她却只觉得如此的疼痛。
是呀,那个男人是如此的爱她,可是,为什么,他的这份爱,这份真心,却来得如此之晚,晚到她早已没有力气去相信,没有勇气去接受。
岑立夏微微撇开眸色,逼尽眼底的一切涩意。
容珞琰却怨毒的望向她。
“阿煊,为什么你爱的那个人,不是我?”
转眸,女子一双美目,落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
她的语气是如此的稀松平常,就仿若在谈论今天为什么下雨,而不是晴天一般。
就仿佛她真的很疑惑这个问题的答案一般。
赫连煊不由的望向不远之处的那个女子。她侧对着他,从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她的侧颜。但是,只要她站在那儿,只要她好端端的站在他的视线里,哪怕只是让他这样静静的看她一眼,他已觉得心安。
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她……容珞琰原本以为,她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她终究还是不可抑制的妒忌了,心似烘炉,熊熊燃尽的都是对面前一男一女的怨毒与仇恨,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一切焚毁殆尽,毁灭旁人的同时,亦毁尽自己。
在所不惜。
赫连煊却已低低开口出声:
“感情之事,本就没有道理而言……”
你永远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遇到这么一个人,你亦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突然爱上她,你甚至不知道,你在爱着她……爱情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无声无息,它存在的时候,你不知道,它便是爱情,但当它失去的时候,你却一定知道……只是,那样的痛苦,一次便够了。
“过去的事情……”
赫连煊平平望向面前的女子,一字一句,缓声开口道:
“我很抱歉……琰儿,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欠了你良多……你想要我怎么偿还,我都会接受,只是,不要再为难岑立夏了,她跟你我的恩怨,没有关系,错的人,从来不是她……所有的事情,都应该由我来承担……”
男人语意温浅,平静、坦然。情深,意重。
容珞琰却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将所有的罪责,都背到了自己身上。说到底,终究还只是为了救那个女人。
多么痴情,又多么绝情。
容珞琰微微一笑:
“让你爱上她,已经是她最大的错了……”
语声一顿,女子望向一旁的岑立夏:
“我说得对吗?缪萦妹妹……”
岑立夏迎向她迫人的视线:
“珞琰姐姐,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既然你知道,他并不爱你,你的痴心错付,为什么还要苦苦纠缠呢?若是他让你这么痛苦,何不放手?”
太过执念,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放手?”
柔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容珞琰像是听到了一件极其好笑的事情一般,笑了,“缪萦妹妹,你说的还真是好不轻巧啊?你倒是潇洒,当年一死了之,一走了之,自己逍遥快活去了,留下这些人,承担你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