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女子勾起半侧唇角,突然笑得像一个全无心事的小孩子:
“而我,很庆幸,我不是她……”
“我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西秦侯……”
说出这番话的她,是如此的轻巧,像是终于摆脱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像是完全不在乎,她这样决绝的与他划清界限,会在他的心头,烙下怎样惨烈的伤口。
而岑立夏,却连最后的纠缠,都不愿给他了。
“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请恕阁下的病症,岑立夏无能为力,告辞……”
话既已说尽,无谓多留。岑立夏轻轻拨开他钳制在他面颊上的手势,即要下马车。
腕上却随之一紧。
岑立夏没有挣脱,她只是缓缓转身,平静的望向那个执拗的男人:
“何必呢?”
“我不是阁下要找的人,这样苦苦纠缠,又有什么意思呢?既然当初做出了那样的选择,今日就该承受这样的后果……”
她说得对,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活该承受这三年来生不如死的惩罚。赫连煊认了。但事情,不应该就这样结束了。若当初她真的死了,他亦会继续行尸走肉的活着,直到那失去她的绝望,战胜拼命的想要维持住对她的那一缕想念,但现在,她还活着,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如果,这一次,他任由自己再一次失去她,他要再如何活下去?
“夏侯缪萦……岑立夏,我们重新开始……”
她既然不想再做夏侯缪萦,她既然是岑立夏,那么,他亦愿意接受她的身份,无论她是谁,都再也阻止不了他重新拥有她的决绝。
重新开始,他说的还真是轻巧啊。
岑立夏忍不住笑了开来。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重新开始的资格的……这个道理,西秦侯,你到今日,还不明白吗?”
男人却紧紧抓住她不放。像是捉紧手中的流沙,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点一点的从指缝里流逝,越抓得紧,流逝的越快,却仍固执的不肯放手。
“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
咬牙,赫连煊一字一句的问她。缓慢的、迫切的、希冀的、绝望的、逼迫的,乞求的。
抬眸,岑立夏望着她倒映在那一双满溢着无尽的痛苦的濯黑眼瞳里的身影,心底一片平静。
“你不需要乞求我的原谅……”
她静静的回望住他,澄净的眸子,就似这十一月薄寒的空气一般,带着些微的凉意。
“因为,我并不恨你……没有爱,自然也就没有恨……”
是呀,恨一个人,是何其辛苦的一件事?它甚至需要动用,比之爱,更加深刻的感情。
这样深刻的感情,面前这个男人,又怎么配得到?
她早已学会,不在他身上浪费一分一毫的情绪。
这样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这一切,已经是她的极限。
她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的纠葛。
这一刻,赫连煊却宁肯她恼他、怨他、更恨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静静的告诉他,她不恨他,因为她已不再爱他,没有爱,自然也就没有恨……他于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甲乙丙丁,不凝她一分一毫的感情……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她亲口告诉他,她不爱他,更残忍的事情了……“可是,怎么办?”
男人眸里一片悲凉,望着她,似皑皑雪山上,初春融下的第一滴冰水一样:
“就算你不爱我,我也一样想要你,岑立夏……”
跃动的烈烈火焰,在赫连煊的瞳底,与那若水的悲凉,激荡在一起,犹如冰火两重天,烧出一片嗜血的赤色。
岑立夏却只微微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