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阴沉,云层低垂,梁靖暄醒了,木然睁眼半晌才对准聚焦。
周遭惨白,不是于泽辉的坟,也不是砖厂,是医院的病房。
窗外一片萧死,早已不是滚烫的夏日,而是快要进入死亡的冷秋。
离开了于泽辉的坟,他见到了外婆,外婆抱着他去了一个寺庙。
他在那儿又见到了于泽辉,只不过这一次于泽辉不认识他了。
他身边站着一个人,也跟他一样病殃殃的。
他们说什么,他不记得不太清了。
只记得于泽辉主动跟外婆说了话,后来于泽辉把刚求到的五帝钱戴到了他手腕上……
外婆抱着他离开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寺庙,叫菩提寺……
寺里的钟声,一声比一声震耳,犹如生和死的轮回,他听了一会儿猛的反应过来,那是丧钟。
而呼啸而过的风声,在哭丧……
紧接着外婆也离开了,肉身覆灭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丧钟停了,骨头架子变成了一地骨灰,随风而逝……
垂下眼,陆绥在床畔边睡着了,凛冽眉锋上全是疲倦,眼下有淡淡乌青,绷起青筋的手臂,死死抓着他的手。
另一只手腕上,还戴着五帝钱,他想拿起来看,红绳断了,铜钱掉落一地!
耳蜗嘶鸣,好像有某种东西从他身体里剥离,疼的像是在割肉剔骨,可他动不了。
头上像是有一把钝刀,在破开他的脑髓。
他好像又记起来了一些东西……
“暄宝!”
陆绥猛的睁开眼,昏迷了三个多月的人,醒了!
他抬起手打了自已一巴掌,是疼的,不是梦!
梁靖暄抽噎着去拉他,“老公,我好想你。”
陆绥大手铁钳般的抓着他的两只手,耳朵里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见梁靖暄在说什么。
反应过来,像是魔怔般的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医生!
医生他醒了!”
窗外下雨了,下的很小,可梁靖暄听到的却是哭声,一种很悲鸣的哭声。
过了一会儿,陆绥回来了,紧跟着是医生,护士。
还有陆军和宋惠子。
他们也在哭,刚才是他们哭吗?
医生检查完说没什么事儿,就是有点营养不良,现在醒了要赶紧补上。
医生身上的药味很刺鼻,他捂住口鼻,撇到另一边,病房里放了很多东西,几乎都是他的,他应该是睡了很久……
陆绥眼眶猩红的抓着他的手,他反握住,笑着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刚醒来,没精气神,看着他如枯叶一般的面色。
突然觉得他周身都透出一种日渐衰败的死气。
“我不会再乱跑了,别怕。”
他声音太轻了,但路陆绥听到了。
鹰隼似的眼睛里聚满眼泪,坠落下来,像钻石一样,砸在梁靖暄毫无血色的手背上。
一颗又一颗滚烫炙热,梁靖暄很慌,他没见陆绥哭过,即便再怎么难熬,他也会很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