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那幢大楼又观察了一下,确定了一下方位。然后两个人从仓库屋顶爬下来,麻子脸在前面带路,朝曰本人指挥部的西侧摸过去。
花了大半夜的工夫,麻子脸中士带着刘思海扬,终于找到了下水道在墙外面的入口。
赶在天亮之前,两个人撤回到菜园子的草屋里。天亮之后,他们倒头睡了一觉,养足精神。然后麻子脸出去搞吃的,刘思海扬待在草屋里,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他先是把中正式步枪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擦着擦着,他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擦枪了。对于今晚能不能从那曰本人的指挥部里活着出来,他心里也没有把握。
有些时候,他心头也闪过一丝犹豫——是不是一定要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然而,犹豫过后,他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江边月光下那令人窒息的尸体堆,还有在曰本人机枪下挣扎呼号的人浪
刘思海扬忘不了那名矮个子曰本畜生挥动东洋刀,下令扫射的情形,他更不能原谅自己打高的那一枪。
今晚,无论如何不能失手。
枪擦好了。摸着熟悉的枪身,他轻声叨念:
“今晚就瞧你的了,兄弟!”
接着,他把身上子弹袋里的步枪子弹取出来,只留下一个弹夹的子弹,一共五发。他清楚,今晚的猎杀,是在鬼子的巢穴里进行,环境险恶异常。如果不能用头一发子弹、最多头两发子弹解决问题,那完蛋的就是他自己。
因此,不必带那么多步枪子弹。
他把这五发子弹挨个擦拭了一遍,然后脱下脚上的布鞋,拿着子弹的弹头,在布鞋鞋底用心地蹭了蹭。
布鞋鞋底,由于长时间的走路,嵌进了许多细细的沙砾。所以,这鞋底几乎变成了一块砂纸。步枪弹头上的黄铜被甲,在这样的鞋底上蹭过之后,留下了几道不规则的划痕。
步枪子弹经过这么一番拾掇,在射入人体的时候,会发生打滚。这样一来,子弹射入的地方,是一个小孔,但射出的地方,就是一个大窟窿。
今晚,刘思海扬不想让他的猎物死得好看。
收拾好步枪子弹,刘思海扬又熟练地把20响自来得手枪拆开来,认真地擦了擦。
等全弄好了,麻子脸中士也带着吃的回来。两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把晚上的行动步骤商量了一下。
他们商定,当刘思海扬进入下水道之后,麻子脸中士便摸到曰本人指挥部的大门附近。
等刘思海扬在院子一开枪,麻子脸立刻用“花机关”朝曰本人的岗哨开火,同时投出手榴弹。这主要是为了吸引曰本人的注意,给刘思海扬争取出几分钟的时间。
至于刘思海扬能否利用这几分钟逃出曰军指挥部,那只有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
细碎的雨水,从灰暗的云层中飘落,飘向如坟墓般阴郁的武汉城。
刘思海扬背好中正式步枪,腰间别上20响自来得手枪,默默地走进风雪中。
他跟着麻子脸中士,来到昨夜找到的下水道入口。这个入口,也是一口窨井。
麻子脸中士告诉刘思海扬,顺着这口窨井下去,就是那条下水道。沿着下水道往东爬行,每隔大约50米,就会碰到一口窨井。从入口的这口窨井算起,数到第三口窨井,沿着它爬上去,就到了伤兵医院的大楼后面。
刘思海扬把麻子脸告诉自己的细节默记在心,然后准备下井。
他把20响自来得别进后腰。那五发步枪子弹,他压进了中正式步枪里,推上顶门火,关好保险。
夜风卷着雨水吹过来,冷得刺骨。刘思海扬深吸了一口气,拿上那天缴获的手电筒,顺着窨井井口爬了下去。
往下爬了四五米的样子,下水道出现在面前。刘思海扬钻进下水道,打开手电筒。
沿着冰冷的下水道,他艰难地向东匍匐前进。果然,爬了大概50米,出现了第一口窨井。刘思海扬继续向前匍匐,一边爬,一边数终于,第三口窨井出现在面前。
刘思海扬关上手电筒,竖起耳朵细听。没有什么动静从上面传来。他轻手轻脚地沿着窨井往上攀。等快到井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又仔细听了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