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如锤定音。
“谢皇上隆恩,只是奴婢有一件事情恳求皇上应允,若是圣上不允许,那奴婢就是抹了脖子亦不会远嫁。”
听了她的话,云义只觉得寒意自脚底涌上头顶,哑声轻轻的呵斥浣月道:“皇上面前,休的胡闹,还不快向皇上请罪。”
“好,甚好。”李胤隐忍之色霎时敛去,尽化作凌厉。“好一个聪明的奴才,你当真以为朕不会处置你,任由你拿捏吗。”
“匈奴虽民风彪悍,可亦是有气节的,倘若皇上换了旁人嫁过去,只怕让他们会心生不满。”浣月的眼瞳里光华鉴人,“浣月嫁过去之后,定会心系中原,倘若匈奴有一日有异心,浣月定会禀明圣上。”
“哦?朕要听听你的条件是什么?”李胤的脸上噙着笑,眼底却满是寒意,“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你这般的费尽心思。”
浣月的眼底亮起一簇微弱的光:“请皇上让阮夫人恢复皇贵妃之位。”
“这便是你想要的?”李胤的目光似冷似热,变幻复杂“这究竟是你的主意还是她的?”
他的眸子深深盯着她,如丝绕颈,如刃刻。仿佛要将她的心口穿透,直看进她的肺腑里去。
“皇上难道从未觉得愧疚过吗?”浣月的脸色像殿外玉阶上的月光般清明,流露哀切。“当初在王府您毁了她的清白之身?”
“浣月。”云义失惊之下,脱口呼出她的芳讳,却见浣月脸上满是泰然。
李胤笑的有些淡薄,语气却有些疲惫,“朕是皇上,这天下都属于朕的,何况是一个女人。”
“是啊,您是皇上,所以您可以枉顾伦常,可以夺了弟妻,世上何人敢指责您的不是?可是您想过没有最后被人指指点点的却是那个柔弱的女人,狐媚惑主……”
他的眉心紧攒,铁青了脸斥责道:“给朕住嘴……”
“皇上是不想听亦或是不敢听?”她语声叹息撩过人心,“那日她从城墙上跳下来,你可知她在城墙上说了些什么吗?”
李胤似乎觉得她的话如同在冰雪里浸过,入耳却是彻骨的寒冷。
“她说她愧对圣上,愧对您对她百般的好?觉得自己罪无可恕。”浣月的泪珠簌簌滚落,“她说等她死了,要挫骨扬灰,撒在路旁,任由世人践踏。”
李胤的额角青筋暴起,猝然的闭上了眼睛。就在刹那间,他恍惚忆起了那日在御花园的惊鸿一瞥,从此便注定一生的痴恋。然而一转却是那日发现她与祁王…………只觉得万箭呼啸穿心。
“皇上,您生在这深宫里,您自然明了这里面人心的淡薄和无情,踩低攀高,她这些日子受的苦您亦是知晓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您只看在昔日的恩情上,给她一次机会,哪怕再不复从前,请您定要善待与她。”
“皇上,您只看在她真心悔过的份上便原谅她这次罢。”云义的声音里满是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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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微的晨光灼痛人眼,朱红碧瓦的长长甬道上绿萼深红的宫衣被照耀出血一般的颜色,她急奔着,可脚步一急,顿时摔倒在长长的夹道里。
她气喘吁吁的爬起来,咬牙撩起袍摆加紧了步伐。
飞宸宫外,白玉阶上,一抬头便看见一群宫人负手立在殿阶上。为首的内侍看见绿萼狼藉的很,只觉得十分意外。
“让开,本宫要见浣月?”
那内侍暴怒,迎面戮指绿萼:“罪妇,你已经被废,岂可再自称本宫?这殿内只有郡主,哪里有叫浣月的?”
绿萼不愿意再与他争论,猛地从怀里掏出明黄色的圣旨,狠狠的砸在那内侍的身上,怒呵道:“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一干众人见了圣旨赶忙恭恭敬敬的展开,待看完之后,皆冷透衣。却见绿萼站在玉阶前,貌若天女,神似罗刹,短短一刻,竟觉得惶恐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