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宝刀已经没空跟他说话了。一群伙计依她吩咐做事,比他又快又好。
一子温言对兼思道:“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兼思郁闷地跟她一起进屋。
宝刀忙到月上柳梢头,一天的成果不错,该盖的盖起来、该装的都装好,静置一夜,可以等明日再来理会了。今晚,大家先休息。
在休息之前,她又想去跟兼思说几句话儿。
说什么呢?宝刀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忙够了、累乏了,她想四仰八叉趴在兼思身边,眼睛懒懒的张开一点、或者不张,脚跷在他腿上、或者不跷,嘴里乱七八糟跟他说点话儿、或者索性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呆着,都觉得暖暖的补足能量。
她迈步到兼思门前。
还没进门,单在窗子那里。
窗口,没遮严实,她见到一子和兼思面对面坐着,非常客气、非常文雅、非常亲密的,说着话儿。
两人的声音都细微,手势幅度都很小。宝刀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可是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
像同一条葫芦藤上结出来的葫芦。甭管大小形状搭不搭配吧,总归是一对儿葫芦。
宝刀却是一把江湖中的大刀。同那一对葫芦,搭不到一块儿去。
宝刀黯然而退。
她离去的步子,比她来的步子,拖沓得多。
望着月影,宝刀第一次怀疑:也许凭她的本事,不足以跟爹爹团圆、并帮他打败仇敌?
因为,她竟然感觉到疲倦。天底下有的事情,她根本无能为力。
兼思往窗外看了看。
宝刀早已不在了。
一子跟着他视线望了一眼,问:“怎么?”
兼思摇摇头:“并没有什么。”
一子道:“听外头安静了,想必宝姑娘安寝去了。我看看她铺盖周不周全。”
兼思道:“多劳你想得周到。这丫头委实爱踢被子——那时她还小,如今也不知改了没有。”
一子抿嘴笑:“想必她比从前能干了很多。”
兼思点头唏嘘:“很多,很多!她竟然能自己看穿洞里那家伙不是好人。虽然理由叫人啼笑皆非……”
宝刀认定那个海民不像好人,因为他在洞底,都没有抓紧时间把鱼儿放一些走!
对鱼儿毫不关心的人,怎么会乐于助人,肯帮她晋见岛守呢?
宝刀这样想着,假装拉肚子,找到岛上官差问:有这么一个人,说能帮她什么什么,问官差可不可信?
官差一听:大有猫溺,大是可疑嘛!
于是安排下陷阱,捉贼拿赃、捉奸在床,让那海民凶相毕露,抓个正着。
宝刀立下大功。
“这丫头福星照命。”兼思再次感慨。
“福么……”一子笑笑,似有不同意见。
“姑娘请直言。”兼思诚恳道。
“从前人们对我说,锦衣玉食,顺风顺水,就是福。如今我倒觉得,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并且能去争取,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单在这争取过程中,就已经不失福份了。”
“姑娘……”兼思再木头,终于也发现一子目光灼灼,让他心惊,不敢对视、却又不敢不答腔。有的事儿,还是在第一时间说明的好:“在下实在……”
一子“噗哧”一笑:“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