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想活了,就不要强撑。”她抬手,指尖虚空拂上男孩有着完美弧度的下巴。
男孩自然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却是一滴滚热的东西,穿过她的指尖,一路而下,撞碎一片片雪花……
“若你早这般,又怎会受这许多苦楚?”
喃喃自语,她在与自己说罢了。
“我杀了他们。”
这句话,花朵是懂得,因为她看得清清楚楚,在火势起来的时候,男孩就醒了,他却只是从那破败的柴屋出来,就站在那院子里,看着那打翻的油灯火舌蔓延,没有上前去叫醒里面的人,更没有去别家求援……
本来,男人一家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的,他们那关闭的门窗,却是成了一氧化碳最好的温床,所以,连婴孩都没怎么哭,一家子就在睡梦中死去,怕是再醒来,他们都已在黄泉路口。
在这片冰冷的世界,花朵就站在那孩子面前,她看不懂他,明明无了活的*,却又在最后一刻,咬开了绳子,像最低贱的爬虫一般,爬出了那个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村子,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这样冰冷的天气,这孩子又怎能活得下去?
再抬头之时,她却是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
“娘,救救我……”
一身黑衣的女子,蹲在地上,看着那捏着自己衣角死死不放的人,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这么想活?我成全你好了”。
“娘……”
“别乱喊,我婚都没结,可生不出你这可怜儿子。”
……
也许,这两人之间是注定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
魔,也许真的与凡人有些不同的,虽然他那时他还小,对一切懵懂无知,却是那时所发生的一切,不管时间再是怎么流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生了他的女人的面貌,在他的脑海里,清晰得他闭着眼睛都能将她的面容画出,准确到每一个细节。
所以,当褴褛一身的他再次在繁华的都城见到她时,便是着了魔怔一般怔住了,那明明已经死去,让他恨得深入骨髓,又禁不住想亲近的人,居然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一时脑中千般复杂思绪,良久,一切的苦楚终敌不过这血缘的牵绊带来的来自灵魂的温暖。
“娘……”当他终于小声又惶恐地喊出这两字时,那人身影已是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再次失去的恐惧,让他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在人群里努力寻觅,一声一声的“娘”,终于让那匆匆前行的人停了步子。
“小鬼,你跟着我干嘛?”
熟悉的面容,却是陌生的冷漠,陌生的声音,没有记忆里的温柔似水。
看着他双眼无神地站在原地,面上全是怅然若失的神情,黑衣女子勾了勾唇角,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放在他手里,“呐,给你,去给自己买身像样的衣服”。
他低头,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银子,再抬头时,面前已无了那人的影子。
一个小小的,不到十岁的小乞丐又怎能保住手里够穷人吃上几年的银子?所以,转眼之间,一切都消失在了他眼前,一切就似做梦一般。
一座城池,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不久之后,定在这里的两人再次相遇。
这次,蓬头垢面的他正学着其他乞丐一般,手里拿着好不容易捡来的破碗,向街边酒肆的客人讨一口能让自己活命的饭吃。
只是,他从来不回开口说上一句像是“求求你可怜可怜我,给口饭吃”之类的话,只是沉默地伸手,一遍又一遍在陌生的客人身边停停走走,只是,这种不讨好的方式自然不讨人喜欢,更加上他浑身的脏臭和满身的脓包,更让一众食客厌恶纷纷,。
“臭要饭的,给我滚开!别来倒我胃口!”
“滚滚滚!再不滚开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好在这酒肆的老板是个好心人,看他快影响自己的生意了才叹了一口气,走出来温声劝他离开,“走吧,你在这里我生意就没法做了”。
他压抑着快涌上喉咙的唾液,看了一眼那近在咫尺的美味食物,在剩下的唯一一点点自尊与对食物的渴望之间,这次,他终于鼓足了勇气,头低得可怕,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着最近的男人祈求:“求求你,给我点吃的吧?”
结果,自然是如他所料,那人对他摆摆手,叫他滚。
“等等。”
正当他要转身离去时,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响起,他转身,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想吃东西,就乖乖听我命令,你做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