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是判官府的崔铭啊,自打上次在地府参加了你的入职仪式,这也真有些日子没见着了,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这缘分真是杠杠的。”白无常一边说着话,大舌头甩出了气势磅礴的口气,伴着浓浓的水雾,我的脸上身上顿时湿漉漉一片,我边笑着边向后推了两步,生怕被淹死或者这货一激动一舌头抽晕我。
同时,黑无常说,“今儿个我们出来做事,走到这漾泉地界的时候,看见这山体里闪过一阵红晕,感到好奇,便下来看看,结果这一看不要紧,竟然发现这枯井里突然冒出了很多阴魂,这算一算怎么也有三十多个,真是不应该,按道理说这地界我们兄弟也不是没来过,可从没发现这里有阴魂,这不就来看看,带回地府审核一番,好人轮回,坏人遭罪!因果报应不爽。”
听着黑白无常的话,我顿时明白了,很可能因为我刚才取下的千年乌金石后,解封了被困在这里经受循环死亡的遇难矿工。于是,我便将我所知晓的情况简要的和黑白无常解释了一番,倒是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是演技十分出色还是感情异常充沛,在我枯燥的讲解中两人不时哇哇的大哭,一个个梨花带雨的样子,让我好几次差点没憋住而笑了出来。
“我倒是听说过这千年乌金有吸附阴魂的作用,据说这千年乌金石是当年你家祖宗升官地府时候,那只审魂问鬼的判官笔所化,但凡阴物遇到便被吸附束缚,想来,这些阴魂是在这里遇难后,适逢这千年乌金石就在此处,而被困在这里了。既然是这么个情况,兄弟你就放心吧,把这些伙计们交给我们两就行了,审死官查查如果这些人生前没做什么坏事的话,投胎时我们兄弟二人定然让他们选个好人家,一辈子吃穿不愁。”听着黑无常信誓旦旦的话,我心里的那个疙瘩也总算是解开了,想起那一张张沾染了煤尘的脸,我总压抑的想要骂街。
“那就麻烦两位哥哥了,小弟我在这里先谢了”之后,我们便扯了些许无关痛痒的话之后,黑白无常便掏出招魂幡摇动了起来,接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黑脸便出现了,按照次序先后走进了那道凭空出现的门内,待最后一瘸一拐的亮子进去的时候,黑白无常和我摆了摆手,便走了进去,一眨眼的功夫拿到凭空出现的门也就凭空消失了。
“看来你和这两位关系很好啊”铁衣看着我说道,“那是,兄弟好歹也是闯过地府,牵过合同的阳世阴差啊,虽然官位不大,没有实权,就算不给我面子至少要给祖宗面子吧。”我十分得意的说,好不容易寻摸到点炫耀的资本,我定然是装逼无底线啊。
这时候铁衣一句话将我噎的半死“那你刚才为什么不问问我们应该怎么离开这里?”我这才想起,我们此刻的处境,顿时软了,“我这不是光顾着下面的兄弟,把自己个儿的事情给忘记了嘛,你为毛不早说啊,早说现在说不定都能回家吃老妈做的饭菜了。”我顿时把火气转接到铁衣身上,谁知这货竟然不推不辩,欣然应允,明知道我不能奈他何呀!
既然黑白无常已经离去了,想追是追不上了,看来要离开这个枯井只能靠自己了,在四下查看一番之后,我们把逃生的路锁定在了头顶的裂缝之上,可是手中的绳子长度明显不够用,正在我们纠结的时候,
经历过漾泉枯井的事情,我终于相信了眼前这个世界和我原本的世界观是两个方向。可能这个世界,当世界观需要发生质变的时候,唯一的证明就是事实。那鲜血淋漓的画面,让我震撼不已。我看了看手旁的千年乌金石,虽然被包裹的十分严实了,但还是透露出阵阵的水汽,虽然拿到了乌金判笔,但至少现在看起来,就是个黑色的棍子,除了背痒的时候能挠个两下,其他还真没啥用。目前看起来,被吓的屁滚尿流的代价基本就是换了一个痒痒挠,想起来都觉得不值。虽然我感受不到铁衣所说的寒气刺骨,一触结冰,但车子里的气温明显下降确是不争的事实,铁衣不时的需要用布子擦拭前面板,将凝结在车内的水汽擦去。
“这个棍子石到底有什么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找个痒痒挠,代价也太大了吧!”我费解的看着铁衣,随手摸出口袋里的烟,发现早已空空如也。这才想起,因为此前已经知晓是要下到矿井里所以并没有随身带着烟火。
“崔判官的判官笔就是千年乌金石制成,随气而生,应意而用。解开崔家万魂诅咒,你不会就打算赤手空拳整吧?具体怎么使用我也不清楚,总归是个宝贝”。铁衣看着我手里的乌金石说道,看这样子,这家伙是打死都不会再碰我这个棍子了。
“铁衣刚才变成冰棍的感觉爽不爽啊,有什么感想?我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我继续调侃着这块铁疙瘩,跟这个家伙的相处中,我发现其实自言自语也蛮有意思的。
当然不出意料,这家伙回应我的办法还是他常用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不说话,凹造型。
我反复的揣摩着这根棍子石,实在找不出有何特别之处的,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握着的石块黑炭也说不准。“那好歹也的有个笔的样子吧?我家祖宗当年不会是就举着这么一根棍子石审案吧?那也太有损形象了”我对着铁衣说。我还是不喜欢眼前的这根很容易引发人联想的棍子石。我打开布包翻来覆去的看来看去实在是很难将这个突兀的造型和一支笔联系起来,便又包裹好丢在了座位上。
“听徐伯说,《金锁流珠引》、《太上赤文洞神三篆注》两本书中有关于千年乌金的记载,但那种高深的东西,别说自己看了,就是有人讲都听不懂,具体的还是回去问问徐伯再说吧!也许徐伯此刻醒来了都说不准。”铁衣盯着前方,小心翼翼的驾着车。不过,这家伙的开车水平确实不错,快而稳显然是个高手,风驰电掣。跟着这么个性格严重内向,甚至有严重自闭倾向的人实在是难以交流,我不说话,铁衣从没主动说过话。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个真二八经的自闭症患者,改天抽个空一定给这家伙来个全覆盖检查。看着车上的导航仪,待该还有十多公里就到了休息区了,烟瘾上来的感觉着实不爽,我翻了翻烟灰缸里,选了一个稍微长点的点着吸了两口。
正在我吞云吐雾的时候,我透过烟雾,看见前方不远的路边,好像有一个人影在招手。我看了看手表,凌晨三点。这个时间段怎么会有人在这鸟不拉屎的高速路上拦车,旁边貌似也没有损坏的车辆啥的?难道是附近的山民?大冬天的,着实不易。
随着车距的渐渐拉近,我估摸着拦车的好像是个女人,远灯打过去我看见一个长发遮面的女人,身着一袭白衣在招手,怀里好像还抱着个什么东西。我想以铁衣真么强烈的正义感,肯定会停车,心想着这姑娘不知道多大年纪,长的怎么样,不过看这被风雕塑的身材应该是不错的。这慢慢旅途,无聊黑夜有个美女乘客显然是个不错的事情。
谁知铁衣竟然视而不见的急速从那个女人旁边疾驰经过,像是压根没有看到一样。我都还来不及喊停车,在车子经过那个女人的一刹那我透过车窗看到,那女人的一袭白衣上竟然沾满了斑斑血迹,杂乱的头发下竟然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只剩一片血肉模糊的肉块杂乱的堆砌在脸上,嘴唇的位置向下耷拉着许多像是筋肉一般的东西,像是被一块巨石砸在脸上之后形成的外伤一样,好像在流淌着,而她的怀里则抱着一根长长的枯骨,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后,我几乎忍不住要吐将出来。
“怎么了?”铁衣看我脸色铁青的样子,你右手边的抽屉里有晕车药,看来这家伙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不知道是故意装傻充愣还是青光散光白内障。这么大一坨站在车前招手,这家伙竟然一点反映都木有。我没说话,从烟灰缸里翻出一个烟屁股,用发抖的手点着后深深吸了一口,定了定心神,努力的调整了语气后说:“大哥你不会跟我说你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吧?那个招手拦车的女人?那一张脸上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吗的,吓死我了?就跟僵尸一样,你是不是早就看到她的脸才没有停车?”对铁衣这种不打招呼的态度,想起来我就气愤不已!话说的太快,我使劲将涌上来的呕吐物又咽了回去。发出了咕咚一声,口中是满满的红烧牛肉面的味道,在这高速路上,碗面是不容置疑的主食。
铁衣腾出一只握着方向盘的手,摸了摸我的上额,“看样子你没有发烧啊?你在说什么?这生更半夜,荒郊野外的怎么可能有人拦车?你头上怎么湿漉漉的?”这很明显被吓得汗如泉涌的状态,这铁疙瘩竟然说自己牙根什么都没看到?
“大哥,那么大一坨你不会跟我说你压根就没瞧见吧?瞎子都能看到啊!你说咱们要不要报警啊?看见有人求救咱跑了,咱们这算不算犯罪啊?”我使劲的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按了按,在这烟屁股的效用下,我终于感觉心脏从喉结处落回该在的地方了。
我看着铁衣严肃的表情,再一想这家伙也不是爱开玩笑的人,难道真的是我眼花?可那活生生的画面又怎么可能是幻觉,在车子经过的瞬间我似乎都能嗅到来自空气中的血腥味。
我肯定没有看错。“哎呦喂!”铁衣一个急刹车,幸亏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我还绑着安全带,要不这一把可就飞出去摔个半死了。
“该停车的时候你不停车,不该停车的时候你倒是停下了,现在停下有个毛用啊!”我揉着被装疼的胳膊,对着铁衣喊道。
“如果你确定你没有眼花的话,那么我们一定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看着铁衣的表情,我感觉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要不然以铁衣淡定的性格,不会是这个表情的。我看了看窗外,深冬的夜晚总是天亮的特别晚,铁衣停稳车后打开门下去了,而我则竖起了衣领也跟着下车,掏出手电围着车子转悠了一圈,并没有什么特别,天气实在是太冷了,虽然车上也因为千年乌金的缘故,温度也像是冰箱一般,但至少不会有着刺骨的风顺着衣领朝着身体里钻,相较之下,我还是决定先回车里等着,就在我手触及门把手的时候,赫然发现,我色的把手上竟然有个鲜红的血手印,更离谱的是还有血在一滴滴的落下,顺着下发,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这血泊渐渐在地上流淌出一个字,死字!!!
“鬼搭车!”铁衣说完这三个字后,对着我说“赶紧脱下上衣。”我刚要抱怨这么冷的天脱衣服,而且我身上这件阿玛尼可是刚买了没几天的限量版,实在是心痛不已。看着这家伙严肃的样子,我没说话,顺从的脱去外衣。只见铁衣抽出腰间的逐浪,抓过我的手,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在食指出拉开了一道口子,然后死死的拽住我想要抽出的手,将血滴在覆盖在血泊上的衣服。然后,径直走向车子的后备箱处,取出了一个布包。
“我靠”当我看见包里的东西,忍不住惊讶的靠出声来。然后赶紧看了看四周,确认祖宗没有听到,不然一个爆栗总是在所难免的。自打阴府走了一趟之后,我这口头禅便成了我的禁语,每次下意识的说出之后,都会随之而来一种紧张的感觉,看来这祖宗是给我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啊!原来,铁衣竟然从包中掏出了一沓纸钱,就是那种寻常人家白事时候用的那种。想起我一路上坐的车里竟然放着纸钱明白,顿时后备有种冷汗涔涔的感觉。
“打火机拿来。”瞧这家伙的神情,我也没有玩笑的兴趣了,麻溜的把打火机递了过去
。只见这厮竟然朝着我的衣服下手,那可是我这一生到目前为止穿过的最贵的衣服了。奇怪的是,衣服竟然像是撒上了汽油一般,火光刚刚触及碰的一声便燃烧起来,更扯的是,没有任何的气体,仅有深绿色的火焰,窜起来一人多高的火苗。铁衣将手中的纸钱撒进火中,很快,火焰便转弱然后渐渐消失了,虽然深夜的高速路上风很大,但火却不受任何影响,等火熄灭的时候,地上没有任何的灰烬,而车上的血手印和地上的小血泊此时早已不见踪迹了。
等到火焰完全熄灭的时候,我再一看,才惊出一身冷汗。这时候我才发现,刚刚我们眼前的平坦径直的路此刻竟是悬崖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早已偏离了公路,要是刚才不停车,我们两人估计早已命丧悬崖之下了,耳边响起的呼呼的风声,竟然让我有种如梦一般的感觉,真是太险了。
我们连拉带拽的好不容易让车子回到了公路上,我翻了翻烟灰缸,都只剩下一些烟蒂了。坐在车上,铁衣说,我原本以为是个普通的搭车鬼,这种玩意凡是经常开夜车的司机或多或少都见过或者听闻一些,无非是想找个替死鬼,如果感觉不正常的话只要下车脱下上衣滴几滴食指的血就行,食指连心,有衣有血对这些东西来说就可以蒙混过去。
但是能够产生如此真实的幻觉,这里就不寻常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一块遮鬼波地,也就是说这里曾经死过不少人。也许是因为你体内的玄武之血,才让这些东西不敢下手,褪去了幻觉。
“这相当于是阴差阳错的捡回一条命啊!”照这样下去,这简直就是要吓死人的节奏啊。
我拿出手机,还别说这苹果梨手机怪不得这么贵,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还能上网。我在定位以后,搜索了这里的新闻。
我靠,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排排的相关新闻,而新闻的主题几乎全部都是车祸死亡之类的,上面说这条路是去年才完工通车的,算是一项惠民利民的民心工程。可是路修好的不到两年时间里竟然发生了10多起事故,死亡20多人,无一人生还。再往下拉,就是各界的专家学者对事故的分析,什么视觉差,什么磁场效应,什么光线因素,在我此刻看来全部是扯淡。到是有一条引起了我的注意,说是这里从前是一个关押重刑犯的监狱,很多死刑犯是在这里枪决的,曾经处死过不少穷凶极恶的人。
听着我一条一条的新闻,铁衣终于点了点头,果然不错,遮鬼波地,怨气聚集,使人产生幻觉,那么这多事故的发生也应该是这些恶鬼作祟了。
“遮鬼波地?什么东西?”我疑惑的看着铁衣。“简单的说就算是恶鬼聚集地吧!”
“这世界上为毛有这么多的鬼啊,这才几天时间,你算算我见过多少只了。”我不住的抱怨着。“也不是,多是有怨气难消才停留在人间,大部分还是顺应天命,进入轮回的,听从阴府宣判,进入六道轮回的。但是,哪里都有违法乱纪的不是,但毕竟是少数。”
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一高速路段的休息区。停稳车后,我在烟瘾的催促下快步下了车,径直奔向了旁边的便利店,而铁衣开着车准备进站加油。经过高速路上这一闹,我才发现有人有光的地方感觉真tm好,看着眼前的人竟然有种莫名的激动,有种想要和所有人拥抱的感觉,经历过失去才懂得拥有的美好,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却一直在错。这个时刻,若要说有啥感想的话,那就是“好车真他玛废油,开起来真他玛的爽!”
心情一好,这走路有风的节奏让身体轻盈了许多,快走到便利店门口的时候,我听见手机响了,看号码是铁衣在车上打过来的。别说这苹果梨手机还真是不错,一分价钱一分货,我愉快的接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