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你能放在心里,我就知足了。”许子衿伸出两根纤指,捋捋额头的秀发,柔声道,“你将要去的这场盛宴,不是普通的聚会,有钱人很多,大多数都是认知肤浅眼光挑剔的主,瞧不起灰衫布衣,得在外表上多花些心思,但也没必要攀龙附凤,一味追求名牌,那样反而会画虎不成反类犬,可以廉价,但必须清爽。张爱玲说,对于不会说话的人,衣服是一种言语,随身带着的一种袖珍戏剧。你呀,宁可瞎子摸象,也不好坐井观天,以后还真得多了解一下这其中的门道,不能敷衍了事,权宜之计是行不通的,知道不?”
“有你在左右,我还担心啥?”萧云又摸了摸鼻子。
许子衿笑笑,没有回话,将视线转向窗外,轻声叹息:“傻瓜,我怎么可能一直在你身边呢?”
萧云竖起耳朵,却没听清她的喃喃自语,只好把注意力放到一本名叫《细节是魔鬼》的书上,美国社交大师芭芭拉?帕克特写的,全英版,文字朴实无华,辞藻也并不丰富,但读后绝对受益匪浅,因为帕克特是商务交流方面的领头雁,在全球范围内都鼎鼎有名,曾为美国航空及太空总署、纳贝斯克、安永及ibm等机构组织过技能培养研讨会。
安静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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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注定不平凡的办公室。
金碧辉煌的装修,富丽堂皇的灯饰,一掷千金的地板,简约大气的窗帘,琳琅满目的书籍。
一张价值连城的实木办公桌摆在墙边,靠左是水池,右端是窗户,风水学上称为阴阳平衡。
一个女人正坐在那里,手抚《兰亭序》,翻阅《垂拱集》,后头挂着一幅棣书,单字:?。
日月明空,武则天的名讳。
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低头哈腰地站在女人的面前,神情凝重,冷汗微渗,似乎在等待着发落。
很久,女人才停下阅读,揉了揉眉心,叹息道:“曲木为直终必弯,养狼当犬看家难。”
“秋总,这事,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其中一个戴着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轻声道,内心惶恐。
“王经理。”女人忽然柔声道,伸出一根手指,缓慢摩挲桌面一块通体晶莹圆润的羊脂白玉。
“在。”那个戴着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浑身一颤,那份成熟年纪赋予的稳重遽然无影无踪。
“你知道,人生最悔恨的,是什么吗?”女人缓缓问道,语气也由平静无纹,转为波澜壮阔。
“愿闻秋总高见。”王经理始终垂着头,肥硕的身躯早已被汗水包围,全都是冷嗖嗖的。
“人生最悔恨的,不是做过的事,而是没做的事。”女人仿佛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不往下说了。
王经理用衣袖擦了擦汗,在这个女人面前,稍有差池,都可能日暮途穷,只好继续作着苍白无力的辩解,轻声道:“平湖苑耍花样的手段太过高明,在六月中旬,突然将商品房基价一下子提高到四千五,当时市场部的人都说石沉海失心疯,定这么高的价格,简直是自寻死路,铁定卖不出去一套房,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才让别人有机可乘。我在房产登记中心查到,平湖苑一期共四十四套住宅,在六月二十七日那天,产权转移到一家名为江山实业有限公司的名下,而江山实业是按照五千每平米的价格,以现金支付所有房款的。”
“老板?”女人骤然停下摸玉的动作,挑了挑眉头。
“一个叫苏楠的女人。”王经理战战兢兢汇报,他自己也是对江山实业的捷足先登怒不可遏。
“苏楠。”女人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细眯起那双丹凤眼,嘴角流露出了一个蛇蝎心肠的微笑。
三国时,水镜先生曾对刘备说过,“卧龙凤雏,得一人,可成天下”,足以说明人的重要性。
古道集团能有今天这么如日中天的发展规模,全是因为她,秋染。妖媚无伦的容貌,过人无双的智慧,近乎无情的手腕,让她意气风发,而跟政界难解难分的关系,与黑龙团若即若离的联系,更让她在宁州商界如鱼得水。虽说母公司昊天集团如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横在前头,掩盖了不少她的丰功伟绩,但并不阻碍古道在她的控制经营下,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就成为了宁州最大的财团之一。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常**。
她窥伺平湖名下的几块地皮已经很久了,单单是平湖苑这个潜力股,就足够诱惑的。俗话说,谋而后动,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动用了不少沧海遗珠的硬关系,才将西山建筑公司整合到她所控制的宁州城投集团,正要利用平湖拖欠西山建筑的八百万工程款,向石沉海发难,可他却出人意料的如数偿还了工程款,到嘴的肥肉不翼而飞,怎能不怫然作色?她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未试过旁落,白云人家就是一个最好的典范,江南四大家族之一的谢家?笑话。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也有人络绎不绝地端着一盆水,来到她面前大献殷勤,可这一次,偏偏是她志在必得的时候,却春风不度玉门关了。
死寂,在她沉思的时候,没有人敢大逆不道地出半点声音。
“王经理。”她忽然又唤了一次他的名字。
“在。”王经理低眉敛目,满头汗落如雨。
“你今年多大了?”她柔声问道,但语气却冷得像那块羊脂白玉,遍体生寒。
“我属马的,今年整好五十六岁了。”王经理如实道来,一点也不敢隐瞒。
“马,不吉祥,东方朔说过,这是一个避世金门的生肖啊。”秋染微笑道,仰靠在大皮椅上。
“秋总学富五车,我知识浅薄,不懂这些深奥道理。”王经理苦叫连天,连大气也不敢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