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幽冥,压下危城。宫胤,你还不来!……天色幽冥,他在狂奔。只差百里路程,便到王城。斥候打探的消息却让他心凉。王城城门紧闭,铁甲森严。沉铁并没有因为全力在城内bi迫景横波,就放弃了对城门的把守。相反,他现在面对的城门,比当初景横波还难开。因为这回还多了一部分,对龙骑十分了解的亢龙军。骑兵野战是好手,攻城战却因为轻骑突进,无法携带重型武器,本身就不大有利。如果敌人闭城不出,拖延时间,短时间谁也没办法。他最怕的就是时间。风卷旗帜猎猎,他在旗下仰望城头,铁甲和守城士兵眼眸同光寒。无法将骑兵全部带入城了。他能做的,就是将骑兵留在城门前,全力牵制住城门军队,令城内沉铁和亢龙联合军队,不得不放弃对景横波的压迫,回头救城门。huáng昏的时候,来不及休整,他已经指挥军队,对城头展开了相见(第二卷完)且跨沟壑三千尺,凝冰大道城关前。城上士兵连she箭都忘记。数日之内,他们接二连三地被震慑。自黑水女王瞬闪惊城头后,他们再次看见有人,一步冻长河。玉照龙骑用最崇敬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的主上,他们知道,继女王之后,他们也将以最快速度,夺下城头。成就龙骑战争史上,名垂青史一战。宫胤一个来回,护城河冻出一条冰道。再一个来回,冰道更加坚实。第三个来回,冰道成了一道黑色的桥,四面黑色河水簇làng起伏,那些河底利刃,成了冰桥之骨。第二个来回的时候,城上人醒悟过来,纷纷she箭,宫胤周身罡气激发,箭在半空都被冻断,坠落时凝结冰雪,叮当有声。从城上看,黑色冰桥在下,中间从容走着大袖飘飘的男子,其上罡气如星团,浮沉闪耀,无数箭矢如雨下,遇上星团镀一身银白闪亮,如断翅的蝶纷落天际。这一幕如诗如画。如神祗展示风华。从未见战场凶杀如画。目眩神迷之间,冰桥已成。宫胤停下,微微垂眼,无人发现他脸色微微苍白。便纵般若雪独步天下,但将这三丈护城河化一道冰桥,所耗费的真力,也难以估算。他已经不剩多少真力。再不进城,就没了机会。接下来的战役,还需要人指挥。分身乏术,而天色已黑。身后龙骑,踏着冰桥越过护城河,开始上城。冬夜寒气彻骨,身后将领要为他披上大氅,他想起自己发过的誓,一摆手拒绝。对横波但有一丝危险,哪怕是个虚无的誓言,他也不敢尝试。他仰望高高城头,似乎嗅见从城内传来的硝烟和烈火气息。横波,你怎样了?……&ldo;陛下!亢龙军似乎要点火!&rdo;&ldo;我知道。&rdo;&ldo;陛下……&rdo;&ldo;你们,投降吧。&rdo;&ldo;陛下!&rdo;她摆摆手,疲倦地吐出一口长气。看向已经全黑的天色。今夜无月无星,天黑得没有任何色彩。是为了令等会的火光,闪耀得更加鲜明吗?可是再闪耀的色彩,再鲜明的标杆,如果有人执意不要看见,都没有用。三日三夜等待,心由灼热翻涌至平静至此刻凉如冰。至绝望。算算时间,轻骑快进,早该到了。她已经没有了任何期待。是她想多了,那些伪装,那些相伴,那些护持,或许只是假象,或者只是他另外的计谋安排,和爱qg无关,和心意无关,和她无关。虽然她不信,不愿信,但三日空等告诉她,似乎就是这样。没有关系。她要的只是一个答案。这也是答案。有了这个答案,她便可以将过往斩绝。如果说之前她还雄心万丈,想要称王称帝,打回帝歌。可当她确认她一直在宫胤掌握中,一直被他监视戏耍着时,她所有的信念,便已崩塌。何必呢,做个小丑,在别人安排的局中生活,为自己的每一分成就欢呼时,也许掌控一切的人,正在一边冷冷嘲笑。在别人安排下走出的路,最后会抵达什么方向?反正肯定不是她想要的。她宁可放弃一切,也不要莫名其妙为人摆布。得到这个答案,她便可以让所有人解散,士兵归于成孤漠,算是对间接害死他儿子的补偿,而基业、宏图、女王、帝业……统统都见鬼去吧。她等到最后一刻,等到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亡,然后,永远地离开这里。很想念三个死党呢……头顶的天如此沉重,她觉得疲倦。抬起眼眸,前方城门隐隐星火。宫胤。你竟不来!……城门前,第一轮攻击被打退,正在进行第二轮。火光里宫胤脸色如雪,在阵前一步不退。恍惚里还是当年玉照宫,曾也有一场战役,他也曾重伤在城头一步不退。那时候他是为自己的权位挣扎,此刻他在为她的生命坚持。横波,你怎样了?……&ldo;嗤。&rdo;一道火红痕迹掠过天空,将黑色天幕刺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火箭落在倾塌半边的大殿上,顿时点燃了那些木制的结构。随即,更多的火箭如流星越天,扑向大殿,火势由小到大,渐渐蔓延过那些断壁残垣。火光映亮士兵们茫然又惊惶的脸。外头有人在喊话,让士兵投降,弃械不杀。虽然已经得了女王命令,士兵们还是犹豫不决,至于其余将领,都在大殿之下,一个都没走。七杀难得的很安静,坐在地上猜着拳,似乎根本不担心战役胜负,他们猜拳的内容好像是景横波到底会在上面坐多久,以及等会到底谁最先抢她下来,输的人三天拉屎不许擦屁股。英白除了一箭惊艳醉城头,其余时候都不像个主帅,似乎根本没对指挥这支军队有什么兴趣,他只支着腿,喝着酒,和景横波一样看着远方。他心中也盘桓着同样一句话。你怎么还不来?……第二轮攻城。不断有士兵增派上城,宫胤几乎可以确定,内城的兵力,有相当一部分已经被引到了城门前。但他不能确定对景横波的压迫,是否已经完全消失。正要下令再进一轮,忽然感觉到天光一亮。他抬头,就看见远处天际,火光映红半天。最后一丝血色从他颊上褪去,他身子一晃。身边将领急忙扶住。他只紧紧盯着那方向,连唇色都已经发白。火攻!那位置不用猜,一定是沉铁王宫!最怕的事qg发生了,他们果然用火bi她!她的瞬移,原可以不怕任何攻击,但她绝望愤怒之下,是否会自毁?身边火把热力熊熊,他却觉得如堕寒窖。再顾不得城前军队,他忽然拔身而起。此刻真气所剩无几,硬闯城关把握不大,更不要提丢下军队之后是否还会有变数,但所有不利,都已经顾不得。她在城中,她在火中!一声长啸,人影如逆行流星,拔地而起,脚底带起腾腾雪气,直扑城头。城上人早有准备,大弓劲弩轧轧连响,箭如幕布般凶狠地罩下来。三丈城头,一气上冲,还要抵御第一波的箭雨,需要一口极其雄浑绵长,生转无休的真气。而他远奔无休,不断应敌,更在城门前凝冰成桥。眼看离城头不过三尺。他心口忽然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