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达成一怔,随即眼神透出痛苦的神情。但还没等他开口,柳雅继续道:“爹,我不是抛却了什么,反而是我想要得到的更多。我不可能固守在这里,我的心太大了。这不是你们的问题,也不是这个家的问题,只能说是我们的缘分尽了,大家也都有各自的路要走。但是如果你们有需要,我还是会回来的。”柳雅很清楚,柳絮儿因为软弱,心思也特别的单纯,好是好、坏是坏,一门心思的认准了一件事,她也可以天真的执着着。但是柳达成不同,他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心思和直白的愿望。他对柳雅出于爱屋及乌,而不是乌本身;当他把对娘亲的思念和愧疚都能够抛开的时候,柳雅也完全没有留下的意义了。虽然不想承认这是残酷的事实,但柳雅任何人都清楚这其的含义。她相信柳达成也懂。知道留不住柳雅,柳达成叹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坐下来。摇着头道:“雅儿,爹对不起你娘。我不求你们能够原谅,只求你还把这里当成你的娘家,有空回来看看你娘吧。”他还能说什么呢?雅儿都说了,如果有需要她会回来。可是当初,是这个家先推开了她,不需要她了。现在想想,在柳雅吴大壮不冤春妞朝柳雅走过来,轻声的问道:“怎么样,没事了吧?”柳雅无奈的摇摇头,道:“没事,爹的伤不要紧,很快能够恢复了。但是他和柳絮儿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精神。”春妞也叹了口气,道:“这次,柳家人伤得不是身,是心。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说完,又问道:“你弟弟把吴大壮的鼻子、耳朵割了,手筋也断了。你知道吗?”柳雅点点头,道:“这事也听小树儿说了,不过他时间紧,没说得很详细。”春妞压低了声音道:“你说他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了?毕竟,卖了春妞的是周翠莲,吴家抢亲是不对,可毕竟吴大壮并没有成事啊?我们进去的时候,吴大壮已经吓晕过去了。看他长得身高体肥的,胆子却那么小,见着柳絮儿一脸的血,把自己吓晕了。对付这样的孬种,小树儿不该出手这么狠吧。”柳雅知道,春妞是个很实在的人,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的,加她跟自己一点都不见外,心里怎么想怎么说了。柳雅自然不会怪春妞,只是反问道:“你觉得,小树儿不应该下重手?”春妞抿了抿嘴,道:“吴家人可恶,该打;狠狠的教训一顿也不过分。可是这样给人致残……”她虽然没有见到后来小树儿割了吴大壮鼻子、耳朵的场面,但是之前小树儿动手给吴大壮的脸横划一下,手筋割断了,她都是亲眼所见。那场面说是惨烈,不如说是残忍。所以现在柳雅回来了,春妞其实是想要让柳雅告诫小树儿一下,不要让他如此暴戾、嗜血。毕竟小树儿的年纪还小,直接出手这么重,实在可怕。柳雅点点头,道:“春妞,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告诉小树儿,让他凡事多忍耐,不要直接痛下杀手。但是这件事,我觉得小树儿有他自己的标准,我不能说他做的有多么错。”春妞一脸惊讶的看着柳雅,道:“这还没错?你这个姐姐可是太护短了吧。”柳雅道:“周翠莲把柳絮儿卖掉确实有最大的责任,她要承担的后果也不会轻。但是想想吴家,做的还不够过分吗?他们毕竟是和柳家同村的乡亲,柳絮儿和徐晨明的事情全村人都知道了,他吴家敢给周翠莲拿钱,还签下了婚书,这和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有什么区别?”春妞听了反问道:“按理说,吴家怎么都该过来给柳家提醒一声,说是周翠莲已经有了坏心眼,来他们家商量过卖柳絮儿的事,对吧?”柳雅点点头道:“算吴家不想要蹚浑水,这毕竟是柳家的家务事,他们可以不管的。但是他们收了钱之后还来抢亲,生生的把我爹捆起来,把柳絮儿也抢走了,都塞入了喜房,这和土匪强盗又有什么区别?再换一个假设,如果柳絮儿当时不是那么刚烈,也没有自残毁容的话,凭吴大壮的性子,他已经进了喜房,那后果又会是什么样?他会放过柳絮儿吗?”春妞听了也是一阵的后怕,摇头道:“当然不会。若不是吴大壮晕血,只怕柳絮儿早遭了他的毒手。柳絮儿那么软弱的性子,若是因为失了清白而认命接受了这桩亲事,只怕今后这一辈子都要委曲求全的过日子了。若是过不去这个坎儿,只怕她也是死路一条。”柳雅点点头道:“所以,不能以柳絮儿的刚烈,保全了清白而判定吴大壮是冤枉的吧。起码吴大壮从来没有过半点恻隐之心,也没有悔改之意。之所以没有造成最严重而不堪的后果,完全是因为柳絮儿自己争气。”顿了顿,柳雅道:“所以我能够理解小树儿当时的心情。面对大姐可能遭到毒手、被无辜欺凌的可能;又看到她为了保全清白甘愿自毁容貌,那份惨烈可想而知。小树儿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他如何能够忍下这口气?我还倒是觉得,小树儿是经过思考之后,才没有直接要了吴大壮的命,也算是仁慈了。换一个人,有小树儿那样强悍的一身本事的话,把吴家杀个片甲不留都是可能的。屠村的事情,他也未必做不出来。”屠村!这个词柳雅说的很是随意,可是在春妞听来,却是胆战心惊的。春妞吞了一下口水,摇了摇柳雅的胳膊,道:“雅儿,你变得好有气势,似乎和小树儿去救柳絮儿的时候一个样。”柳雅却笑道:“与我为友,我终生相交;与我为敌,死不足惜。我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感情能够让我暖心,却不能成为牵绊。若是当时我在场,也是会和小树儿一样的做法。所以我说,我能够理解他,也支持他。”春妞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算了,你们姐弟的事我不懂,我只是觉得你和这里越来越远了。只怕下次再看到你回来,我便只能远远的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