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泓琛摆了摆手,示意那武将不必多言。
“大权随时可以交还。”他看了一眼咄咄逼人的郑学士,答得极为简短。
“到时王爷是否仍打算稳坐这摄政王之位,照例听政不误?”郑学士问。
“本王不打算听政。”陆泓琛道。
“口说无凭,下官怎知王爷定能谨守承诺,不会食言?”郑学士接而又问。
话音落下,文武百官皆已噤若寒蝉。
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性子再好的人也有自己的底限,更何况陆泓琛性情古怪,本就无法用常理揣度。
众人皆道这郑学士是在找死,岂料陆泓琛非但没有发怒,反而淡色薄唇微弯,英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郑学士觉得,应当如何?”
语气依旧平淡,似乎并未觉得自己被冒犯。
只是,那笑意太过冰冷,着实令人心惊。
“当然是立下字据,如此方能确保储君能顺利继位。”郑学士硬起头皮,接而道。
话已至此,若临阵退缩,只会令人觉得他胆小如鼠。
如此岂不沦为众人笑柄?
只是话说到这份上,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陆泓琛是否真有谋权篡位的狼子野心了。
要是有,早该勃然大怒,将他拉下去问斩了。
要是没有,又何以占领皇宫与兵部,逼死皇上与皇后?
郑学士着实狐疑,正百思不得其解,忽闻陆泓琛吩咐宫人:“去取笔墨纸砚。”
取笔墨纸砚?
他竟真要立字据?
久未出声的太后,苍老的脸上难掩惊讶之色。
先前她怀疑陆泓琛居心不良,言语间屡屡试探,而今陆泓琛行事如此坦荡,倒显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尴尬是其一,愧疚是其二,太后多少还有点担忧。
担忧那璞儿长大之后,是否会成为一个明君,是否能将骊国治理得井井有条……
毕竟,陆泓琛的文韬武略,非寻常人所能企及。
要是璞儿与皇儿一样心思险恶,本事不及陆泓琛一分一毫,那还不如直接将江山交给陆泓琛来得稳妥。
思及此,太后连忙出言阻止:“琛儿,你何必非要……”
话未说完,宫人已取来了笔墨纸砚。
“母后若信得过儿臣,方才就不必让儿臣另娶妃子,母后若信不过儿臣,立下这字据,不是更能让母后安心?”陆泓琛问。
太后哑口无言。
怀疑陆泓琛心思叵测的是她,想要阻止陆泓琛立下字据的也是她……陆泓琛当众将话说得这般透彻,叫她这个太后颜面何存?
太后心中已隐隐有了悔意。
尤其,见陆泓琛眸中尽是冰冷,看向她的眼神甚是陌生,心中更是惶惶然。
她这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已失去了皇儿,而今只余下陆泓琛这么一个儿子。
儿子,是她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