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知自己那些阴谋诡计,已陆泓琛尽数看在了眼里,还道事情没有全然败露,此时伏低做小,也许能保住性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待生下孩子,再想法子逃回南疆异族领地,何愁不能再兴起一方势力,夺回骊国半壁江山?
她这番打算,可谓周密详尽,皇帝却是冷笑不止:“你以为陆泓琛不知那下蛊一事,是你唆使朕所为?你以为他不晓得牧家乃异族血脉的传言,是你叫人放出去的?死到临头,你还巴望陆泓琛开恩饶你一命,简直痴心妄想,愚不可及!”
皇后脸色大变。
下蛊一事,的确是她的提议,难不成皇帝连这都告诉了陆泓琛?
“不过,倒也不是毫无转机,”皇帝接而又道,“朕听说你也是异族人,那七王妃与你算得上半个同族,你若以这种身份前去哀求,说不定她会起几分怜悯之心……”
讥讽之色可谓溢于言表,皇后听得紧掐了十指,面色那叫一个僵硬。
“臣妾怎会是异族人?皇上定是记错了。”她勉强辩解。
“也许是朕记错了,也许你不是异族人,也没与那陆长鸣私通,也许一切都只是流言蜚语,当不得真。”皇帝看着她,似乎早已将她生生看了个透。
原本,他打算先除去陆泓琛,而后再将皇后私通一事查个水落石出,若事情是真,便将皇后一并处置。
到时,大可对外宣称皇后是遭了陆泓琛毒手,这样一来,对董家也算是有个交代。
怎料事情有变,陆泓琛没死,私通一事也没来得及调查清楚……反倒他自己,成了一个快死的人。
他自然不愿不明不白地一命呜呼,怎么着也须问个究竟。
一句“与陆长鸣私通”,听得皇后银牙紧咬。
“皇上的确记错了,臣妾腹中的孩子,是龙种,怎会是与旁人私通得来的?”她道。
“朕何时说过,这孩子是与人私通得来的?”皇帝问。
“这……”皇后不觉语塞。
“朕问的,是你与陆长鸣之间是否有奸情,只字未提你腹中的所谓龙种,”皇帝冷笑一声,“皇后,你可听说过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对上他杀气腾腾的视线,皇后只觉脚下一软,连带着,身形变得有些虚浮不稳。
“皇后娘娘……”淳儿连忙上前去扶。
皇后却挣开了她的手,强定心神,直直看向皇帝:“这么说,你早已笃定这谣言是真了?既如此,还问我做什么?何不径直将我一刀杀了?”
她不能承认,她当然不能承认。
皇帝倒了,还有太后,自打她怀孕起,太后就对她甚是关照,想必不会坐视不管。
太后是陆泓琛的生母,陆泓琛素来敬之爱之,太后开口,说不定比那秦雨缨开口更为有用。
可若太后晓得她怀的不是龙种,而是那乱臣贼子陆长鸣的子嗣,势必不会为她求情……
不止不会求情,还会巴不得将她处死……
一想到这,皇后就忍不住浑身发冷。
她不要死,她不想死,她不能死……
就是皇帝死了,她也要好好活在这世上!
言语间,大殿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逆着光,走进来三个人。
率先映入皇后眼帘的,是秦雨缨。
秦雨缨今日的妆容极淡,身上那袭长裙,谈不上半点华丽,眉宇间的神色,也瞧不出丝毫骄矜,那清澈无比的眸子却一点也不容小觑,既令人隐隐心悸,又令人难以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