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方才在殿中不是说,暂且不会对这七王妃严刑拷打吗?
这刑具又是怎么回事,七王妃身上那些血淋淋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院使大人,您来得正好,这女人的羊水似乎快破了,您是来给她接生的吧?”一名狱卒问道。
李院使勉强点了点头,吩咐众人皆退下。
他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晓得有些不该问的万万不能问,好奇心既会害死猫,也会害死人……
这后宫之中看似平静,实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一刻也未曾停过,这七王妃,只怕就是即将死在阴谋之下的一缕冤魂。
可怜啊可怜,想那七王爷浴血奋战、劳苦功高,到头来,夫妇二人却落得这种下场……
好在这孩子尚且能够保住,有太后娘娘的照拂,顺利长大成人,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正想着,先前被皇后派去养心殿的那宫女淳儿,突然快步走了进来。
“院使大人,您这是真打算剖腹取子?”淳儿问。
李院使闻言一愣:“你这宫女,问的是什么话?方才皇上与太后不是已吩咐得明明白白了?快退下,莫要搅扰了我为办事……”
淳儿的脚步却丝毫未挪:“都说女人生孩子时,半只脚已踏入了鬼门关,一不小心就会一尸两命,院使大人觉得这话对是不对?”
说着,微微一笑。
那笑容意味深长,李院使若还没明白过来,就真是个傻子了。
“是谁派你来的?”他问。
“当然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知道院使大人年纪老迈,时常犯昏病,一犯病就手脚沉沉无力,连眼睛也看不清……若大人犯病,太医院中只怕就没人有这个能耐给七王妃剖腹取子了。大人觉得,奴婢说得对不对?”淳儿问。
李院使的手颤了颤。
这宫女说得一点也没错,他是太医院里唯一一个有这等本事的人。
皇后若不想让七王妃生下孩子,只消收买他,或是制造些意外,将他除去,如此一来,七王妃便母子不保了……
皇后素来心狠手辣,又岂会让他有选择的余地?
看来他没有猜错,这七王妃,定是被人冤枉的,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急不可耐想取她性命……
“院使大人,皇后娘娘素来体恤下人,听闻您的幼子这几日身子抱恙,已派御医前去为他治病了,您且放心为七王妃娘娘取子吧。”淳儿又道。
说着,淡笑补充了一句:“您在太医院任职这么多年,自然该晓得,医者虽能救人,但总归没有通天之术,凡事总不可能百密一疏,说不定一不留神就出了差错,断送了人的性命,您说是不是?”
这番话,说得李院使那叫一个心惊肉跳,后背不知不觉就渗出汗来。
那汗冷得出奇,几乎快要将衣裳都冻结成冰。
“院使大人,您不舒服?”淳儿关切地问。
李院使沉默半晌,哆嗦着嘴唇道:“老夫……老夫身子不适,两眼发黑,不能为七王妃娘娘主刀,老夫还请立刻禀告皇上……”
淳儿一笑:“奴婢这就叫人禀告皇上,院使大人辛苦了,皇后娘娘定会保院使大人的幼子身体安康,前程无忧。”
言罢,转身离去。
李院使看了一眼那被绑在刑台上,生死不知的七王妃,沉沉叹了口气。
“王妃娘娘,莫怪老夫不肯施以援手,老夫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望王妃娘娘此番仙去,能投个好胎,莫要再受这些无妄之灾……”
说着,重重拱了拱手,出了大牢。
刑台上的秦雨缨,一身衣裳已被鲜血染红,此时陡然睁开双目,那眸光冷冽无比、锐利如刃,似是能将人心生生凿穿……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可看清了,看透了,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