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知阎罗是秦雨缨的“远亲”,故而这一路并无下人阻拦,只在出府门时有个暗卫上前问了几句,得知秦雨缨要去庙会,便没再问了。
永安街上好生热闹,街边有不少卖货郎,卖的卖胭脂水粉,卖的卖糖果点心,响亮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街尾的庙宇旁,更是满了等着烧香礼佛的人,几乎将庙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不止车马,就连行人都别想从这儿路过。
“你说,这世间到底有没有所谓的菩萨?”秦雨缨随口问道。
阎罗听得一笑,那笑容多多少少有些嘲讽,也不知是在嘲讽秦雨缨,还是在嘲讽那些熙熙攘攘赶着求神拜佛的人:“所谓菩萨,不过是臆想出来的罢了,没人不奢望在危难关头,能有人对自己施以援手,可这世间处处皆是恶,良善之人着实罕见,所以……”
“所以世人就臆想出了菩萨,能保佑一切顺利安稳?”秦雨缨不置可否,挑眉问道。
阎罗点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小庙前的这条路,显然不通,二人从偏街绕了过去,这一绕,就绕到了京城赫赫有名的烟柳巷附近。
巷子两边皆是青楼,不少妆容妖艳的女子正挥着帕子揽客。
秦雨缨顿时来了几分兴致,她还从未见识过这骊国的青楼酒肆。
“你今日正好是男子打扮,不如,我陪你进去喝几杯?”阎罗提议。
若身边之人不是阎罗,而是陆泓琛,秦雨缨定会不假思索地答应。
可阎罗毕竟不是她的夫婿,双双进这种地方,难免令人误解。
她摇了摇头:“不了,你若想去喝几杯,我独自回七王府便是。”
“你是担心那陆泓琛吃醋?”阎罗问。
秦雨缨并不打算反驳,陆泓琛是个醋坛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他是我的夫君,我当然不愿让他吃醋。”
阎罗沉默片刻:“我记得,你先前并不是这样……”
秦雨缨从他眸光中察觉了一丝不对:“那是哪样?”
阎罗看了她许久,看着那双清澈无比的眸子,一字一顿道:“先前你随心所欲,逍遥自在,而今却为了一个陆泓琛,连性情都变得拘谨起来,你难道就没后悔过?”
秦雨缨只觉好笑:“我为何要后悔?”
“你可知一切的灾祸,皆是因陆泓琛而起,若你并未遇见过他,或许根本不必经受那重重磨难……”他道。
话未说完,就被秦雨缨冷声打断:“为何要后悔?他为了我付出过多少,你又何曾知道?若你带我出府,是为了劝我离开陆泓琛,大可不必如此费力,我既已嫁他,就断然不会与他分开。”
阎罗苦笑一声,叹道:“数千年都过去了,而今,我自然不会再有那等痴心妄想,这世间,无人能分开你们二人……”
可即便深知如此,心中为何仍有那么一丝隐隐的不甘?
凭什么他只是一具傀儡,凭什么手中拥有的,终有一日要拱手让人?
凭什么拼力全力求之不得的,旁人却能轻易拥有?
若一开始便不配得拥有,又何必将这些放在他眼前,何必让他痴心妄想,让他朝朝暮暮心心念念……
他眸光苦涩,秦雨缨看得不解:“什么数千年?什么分开?莫不是……你要走了?”
阎罗心知她已忘了方才那话题,掩去眸中的萧索,摇头:“无人要分开……走吧,时候不早了,该去阎王庙了。”
“今日不是来永安街逛庙会的吗,为何要去城郊那阎王庙?”秦雨缨问。
阎罗眸中闪过疑惑:“此事……你为何会记得如此清楚?”
秦雨缨伸出手,掌心明明白白写着一行蝇头小楷——“与阎罗那厮逛庙会”。
阎罗看得汗颜。
顿了顿,他道:“我的确是带你来逛庙会的,可陆泓琛在阎王庙出了事,须得尽快赶过去。”
秦雨缨一怔,忙问:“出了何事?”
“据说是被刺客所伤,情形十分危急。”阎罗道。
秦雨缨不疑有他,连忙在街边找了两匹快马,将其中一匹牵给他:“还愣着干什么,快上马!”
二人赶至阎王庙时,时值正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