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替她拢起了耳畔一缕散落的发丝。
他微凉的手指,不经意触及她的耳尖。
秦雨缨忽觉脸有些红,赧然咬唇,瞪了他一眼,夺门而出。
陆泓琛心中某处像是有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看着她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浓黑夜色里,久久未能挪开视线……
这夜,秦雨缨辗转反侧。
刚一睡着,浑身就涌起一种古怪的感觉,仿佛被鬼压了床。
歪了歪脖子,却还能动。
她睁开眼,险些被吓一跳,自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片阴冷的漆黑中,四周空荡荡的,伸手不见五指。
这种阴冷,令她莫名感到熟悉……
“你来这世上,是不是忘了一桩事?”一个声音传入耳畔。
转目一看,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那人长了一张宛若天人的脸,一双凤眼透露出隐隐的阴气,仿佛能摄人魂魄。
秦雨缨蹙眉:“你是谁?”
那人见她满目诧异,伸手朝她眉间一点:“看来牛头马面穿魂引线的手法不甚熟练,居然使你失了记忆。”
细微的疼痛涌入眉心,秦雨缨一怔,终于想了起来——这不就是那坑货阎王吗,自己方才怎么竟记不起他的脸了?
“你还记不记得,答应要帮我办一件事?”阎罗每说一个字,身形就浅淡几分。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竟变得有些虚无透明。
秦雨缨费力地回想,她记得这阎罗找自己喝酒,说只要能喝过他,就给自己一线生机。
她拿起酒杯三两下就将他喝翻,听见他喃喃说,这阴曹地府的酒不会醉人,只会醉魂,七情六欲越淡薄,则越能千杯不醉……
“而你,你是我见过的头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女子。”
“替我办成一桩事,我就让你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
记忆到此截止,而后发生了什么,秦雨缨压根想不起来。
办成一桩事?
办成一桩什么事?
正恼火这阎王说话只说一半,忽然感觉到一双手在死命摇晃自己。
“王妃,王妃?”
一睁眼,是冬儿。
冬儿脸色焦灼,似乎被吓得不轻:“方才您一动不动,浑身冷冰冰的,奴婢还以为……”
秦雨缨摸摸鼻子:“我……做了个噩梦。”
哪有做噩梦做到这份上的?
冬儿狐疑,不过并未细想,匆匆端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温水与水盆:“王妃,时候已经不早了,您快些洗漱吧,一会儿还要给八王爷贺生辰呢!”
往窗外一看,已日上三竿。
梳洗一番,秦雨缨换上了一身雾蓝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白梅,清新脱俗而不喧宾夺主,一头乌黑的发丝绾成如意髻,插上一支玉簪,瞧着甚是端庄得体。
只是眸中的神韵淡漠如烟云,怎么看都不似寻常大家闺秀那般温婉乖巧……
来到八王府时,府里已聚集了不少宾客。
陆文霍最喜欢新奇物件,收集了不少东瀛来的放大镜、西域来的布谷钟,惹得众人啧啧称奇。
席间,男宾女宾被分隔开来,只隔了一道薄薄的屏风,两边的说话声皆隐约可闻。
好些日子不见的秦可柔,居然也在宾客之列,只是无人与其搭话,在一片热闹中显得颇为形单影只。
其实,也没什么人找秦雨缨搭话,不过与秦可柔的惶惶然不同,省却了一番虚与委蛇,秦雨缨反而乐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