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他心头却蓦地升起一阵暖意。
陈酿眼角含了笑,只道:
“月色尚早,要睡也睡不着啊!”
七娘闻言,倒是推开窗,将月色认真地看过一回。
月朦胧,鸟朦胧,天边还伴着几点疏星。花影横斜,暗香浮动,是难得的夜色啊!
七娘一时看呆了,只倚靠窗棂,托腮而立,久久不能自已。
陈酿久不闻动静,回头看去,原是他被月色勾了去。
这等清灵心思,也只她了!
陈酿缓步行过去,轻声道:
“咱们去院里步月吧!景致难得,那些文章非一日之事,明日誊抄也是一样。”
七娘含笑颔首,二人遂出了房门。
绕着院子走过一圈,陈酿又教浣花取了把伏羲式的桐木琴来。
他自盘膝而坐,转眼已将琴放到自己腿上。
“想听什么?”他问。
七娘亦随他坐下,双手抱膝,偏头思索。
“《广寒游》如何?”陈酿提议,“今夜月色极好,这支曲子倒也应景。”
七娘却摇摇头:
“太清冷了些。”
陈酿方道:
“若说热心热肠,《雉朝飞》倒是情真意切。”
七娘一怔,依旧摇头:
“此是无妻之曲。酿哥哥正当盛年,何故弹这个?不好!”
她才说罢,心头却暗自下沉。一时想起许道萍,无端添了许多伤感。
许姐姐已逝,故而,酿哥哥才要弹这无妻之曲么?
陈酿也觉出气氛不对。他本无心之言,不想,却引得她多思多心的。
二人皆不言语,默了许久。
此时无风,月影花影俱是沉默。
过了一阵子,陈酿又道:
“不如,弹一曲《醉翁操》,欧阳修先生游山玩水,借景言情,倒也闲适。”
七娘一时沉吟,叹了口气,道:
“酿哥哥,还是弹《胡笳十八拍》吧!”
陈酿微怔。
方才说了许多,却不及她一语道来的《胡笳十八拍》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