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白颓然垂下了手,心如刀绞。三郎,难道我重新醒来,竟是为了这一场阴差阳错么?
南北道:“神祇与弑神最后一战,解散三尸之气后,属于萧清绝的那部分灵识,与晏武的灵识一起,化作了比翼鸟。此后神祇亦化于天地,我因执念未消,重新凝聚,其它人皆消散于天地之间。”
南北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脸,有些叹息,“我是从沬邑归来,那是我最后想要去探寻的地方,我的执念所在。或许你可以去他最最眷恋的地方看看,他是否有执念在那里盘旋。”
舒白倏然一惊,他这些年守着钟山寸步未离,却未想过其它。三朗最最执着的地方会在哪里呢?哪怕走遍瀛寰大陆,他也要找到他。
舒白将尺寸之笺、流年之笔、山鬼之墨交还于南北,便背着行囊而去。他也已经没有神力了,仅仅是世间万千普通人中的一个。他沿着与谢瑾宸相逢的路线,一路寻找。
从嶷山、淇水、神引阁、无根河、越郡、沬邑、商洛、西陵,五年的时间,他马不停蹄的寻找,足迹踏遍大半个瀛寰大陆。
在无止境的寻找中,舒白终于明白了施言的绝望。他已经找遍了谢瑾宸去过的所有地方,却一无所获。
他真的神形俱散了么?对世间再无一点留恋?自己死而复生一回,只是为了见证他的死亡么?那一夜,舒白白了头,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能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白泽看到他这个样子的时候,吃了一惊,继而叹息道:“或许,你还漏了一个地方?”
“哪里?”
“涧西郡。”
“他没有去过哪里?”
“可你……死在哪里。他至少会去祭奠一番的。”
舒白前往涧西郡的时候,一场大雪刚过,整个天地都是白皑皑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那日,他彼着一件大红色的斗蓬,斗蓬背后绣着雪色的梅花。他沿着山路前行,雪原之上的一点腥红尤其刺目。
跋涉半日,终于到了与谢致决战的那个山巅。雪后初霁,蓝天、白雪,美得夺目。
舒白怀抱腊梅花,立在山崖之上,他聆唱起了那首歌谣:
帝子降兮东夷,目眇眇兮横笛。
搴桂棹兮兰枻,踩浮冰兮荷衣。
荪将来兮独立,望公子兮心遗。
初见之时,他便是以这一首歌谣来调侃他,仿佛间又忆起了两人的初逢,景致如画,斯人如画。
他深深的吟唱着歌谣,心里带着期许,也带着孤绝。
这是最后一个地方,如果再找不到,那便与他同归吧,天地如此浩大,却没有一处可任他容身。
山风拂过,枝头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洒在他脸上,冰冷的一片。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脸颊划过,不知是泪水还是融化的雪花。
他吟唱着他们的歌谣,缱绻深情,仿佛中似乎有花的清芬。他睁开眼来,伸出手接住了一片落花。
粉色的花瓣,轻薄灵透,是……桃花。
桃花瓣簌簌的飘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撒了星星点点的粉色。
舒白在一怔之后蓦然回首,见身后皑皑雪地里竟绽放了十里桃花。山风裹着花瓣与雪片肆意飞扬,如诗如画。
桃林之外立着一人,着一袭蓝白相间的衣裳,广袖疏襟,遗世风流。他手执一管青竹笛,横笛而奏,流畅的曲子便飘洒而出。
舒白怔怔地望着他,忽然间泪流满面。
那人吹着笛子向他走来,积雪没膝,他走得却异常的坚定。到他身旁时一曲恰止,他收了笛子,凝望着他。眼睫修长而直,遮住迷离的桃花眼,显出几分妩媚之色。
他抬起手,拭去他颊边的泪珠,指尖描摹着他的容颜,然后挑掉他额间的抹额,露出眉心三枚桃花钿来。
谢瑾宸倾身亲吻着他的额心,“以十里桃花作聘,你还愿不愿意嫁给我?从此以后,我的身与心都交付与你,你就是我的全部。”
舒白含笑地凝望着他,“我已经穿上了红装,你什么时候来娶我?”
谢瑾宸紧紧地抱住他,深深地拥吻,“此时此刻,舒兄,我爱你。”
“我也爱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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