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声色俱厉,“北虏骚扰海疆,登岸劫掠,残我子民,夺我财富,甚至断我沧州驿路。是可忍,孰不可忍?!”
都堂议厅,只有韩冈还能保持轻松自如的神色,“冈之意,正与子厚兄相合。”
“哦。”章惇有diǎn吃惊,前段时间,韩冈可是否定了攻夺日本的想法,才几天过去,怎么就又变了。
章惇从韩冈的态度上看不出是临时变卦,还是当真早有此念,不过韩冈既然这么说,那他就信了又如何?
韩冈能从章惇的反应中看到他的疑惑,之前韩冈的确曾说过不宜扩大战线。海军的职责是清除海上的辽国势力,而不是攻夺日本。但辽人大举南下,再坚持之前的想法就太不知变通了。
不论是河东和河北,面对辽国举国之兵,暂时还是以守御为主,如此一来,不免有损都堂的英明神武,不过一旦从辽国手里面夺了一块地皮下来,对都堂来说,就能挽回些许颜面,要是能拿得更多,那都堂的名望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尽管在这过程中,靠海的福建商会能占到大便宜,但韩冈并不介意扩大福建商会的势力范围,只要不侵占雍秦商会的势力。
对手从来都是皇权,韩冈坚持自己的想法,章惇也会明白这一diǎn。
“相公,”张璪提醒道,“现如今的日本,不是两三万人就能打得下来的。”
章惇立刻道,“那就增益兵马,我就不信辽人不出洞。”
而韩冈比章惇还要积极,“夏日将至,台风亦将至。如果当真要攻倭,可不能耽搁一时半刻了。”
……………………
河东的目标是大同。
折可适不知道都堂是怎么决定的,但他从熊本话里话外,都听到了一丝的消息。
似乎有心为朝廷开疆拓土。
但如果只靠河东一地,想达成这个任务,终归是幻想。
河北禁军在籍人数为十八万三千人,总计四百七十七个指挥。其中经过整编,重新登记兵籍的指挥,共六十二个。
也就是说,只有六十二个指挥是确认满编,而剩下的四百多个指挥,兵员实数与兵籍上的数目有着相当大的差距。
尚幸辽国上一次入寇河北,也不过过去十年,原本因为澶渊之盟带来的八十年太平辰光而完全腐化的河北禁军,已经有所恢复。
河东禁军的情况要好于河北禁军,经历过战火硝烟,也接受过宰相的指挥,兵械装备同样不输给河北禁军,只比神机营稍逊,但想要拿下河东,还是差了那么一diǎn——兵力不足是关键。
“熊本打算怎么打?”坐在上首处的折可大问道。
折可适道,“不管他怎么打,不要讲我折家军往枪口上碰。”
折可大道,“到外面可不要这么说。熊本为人忌刻,景家五子,思忠、思立皆殁于国事,但他在川中的时候,可完全没给景思信留下任何颜面。”
新帅上任,杀一二名不听话的骄兵悍将,不能叫常有,而是惯例了。
“多谢哥哥,小弟明白。”折可适道。
折可适比他实际年纪要苍老许多,岁月和北地风霜,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黝黑的面孔,额上的沟壑,眼角细密的鱼尾纹,让他看起来足有五十多岁。
折可适靠在椅子上,就跟他的面相一样,缺乏精力。这些年一直都在宁夏路和河东路奔波,气色面相比他驻守府州的堂兄折可大要差了许多。
“七哥,种代州怎么说?”另外一个折家的成员都插话道。问了一个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折可适没遮遮掩掩,“说了挺多,总之,就是听话就好……”
折可大不屑的说道,“听话?哪里有那么容易!万一被人当成杂兵用上瘾了该怎么慢?”
“还是要多说一声。认定了一件事,就该去做好。”折可适道,“不然就总比不上种家的十七、十九。”
种朴在宁夏,种建中在代州,种师中则在京师。从种世衡开始算,种家的第三代已经跳出了关西一隅,虽然他们的兄弟辈中没有在更大的
折可大道,“代州要地,如果要攻略大同,少不了种十九出马。”
折家众人,听着折可大的分析,突然发现好有道理,但终究还是有人反对,折家的一名长辈在角落处哼哼,“好端端的打什么仗?不能安安稳稳的做买卖?”
折可大眉头皱了起来:“没家里的这几千兵马,谁会让你安·安·稳·稳·的做买卖?!”
一句话出口,他立刻就把人给堵回去了,那些泛起来的话还未落地就给人赶走了。
折家在元佑之前,过得是比较苦的。
虽然可说是藩镇,朝廷也是以优容为主,但身处辽宋夏三国的交界处,还孤悬河外,年年烽火不息,府谷城中,每家每户都有近亲没于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