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院里便站着一个同样负着包裹的女人。
乍一看,不是旁人。正是卿湄。
始竹讶然一嚷:“大小姐。”
钟二伯却是愣住。
卿湄低垂的眼睛突然抬起来,那种坚定不移的目色便望到了钟二伯的心里。
钟二伯疑问:“大小姐,你要做什么?”
“我要下山。”卿湄道,“我不想在这里龟缩不前了,二伯,我们一起下山吧。”
钟二伯立刻否决:“不,除了这里,您哪儿都不能去。”
“二伯,我想回去了。”卿湄仰起脸,对上钟二伯,笑容欣喜,“我想做回卿湄,想做回我自己。另外,你知道的,我从未放弃过要去寻找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剑平。
她还是记挂着他。
钟二伯听后虽然吃醋,却半点儿阻止的法子也没有。但是,当他听到那句她想做回卿湄的话时,显然是有些诧异的。
想要做回当年的卿湄么?
真的想要做回自己么?
“二伯,你必须帮我!”卿湄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理由。也许这些年以来,在她的心里,唯有这样一个如同情人的存在。他或许没有住在自己的心里,但却像藤子缠住大树一样,不劳而获地汲取所有的营养。这个钟二伯,她其实心里面知道,无论如何,都是没有办法离开的了。即便是要做什么大事儿,也希望能有他陪在她身边。
她一度觉得这个男人比情人还要给她希望和安全感。
但人生很好笑。
越是对她好的,她越觉察不出爱情。而那些一度伤害她,给她痛苦的,偏偏留在了她的心上。
钟二伯苦恼地别过头:“大小姐,你别指望了,二伯不会帮你。”
对于守护她的安全,他从来都是这么无情。
卿湄摇摇头:“可是,如果你不帮我,那就没人帮我了。”她直视着他,“二伯,我记得你说过,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是会帮我的。”
钟二伯威慑的气势想要压倒她:“大小姐,是,我说过。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但是我如此地帮你,你却从未给过真正的信任。”
卿湄知道他口中的意思:“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的确不能……”她咬了咬嘴唇,牙齿里蹦出一句话来,“如果你认为告诉你真相便是实情,那么……我愿意。”
钟二伯抬手:“始竹,你先下去。”
始竹望了夜色里的卿湄一眼,急急踱步走了。
钟二伯徐徐走近,语气亲切:“大小姐,既然如此,您的事情能够完完全全地告诉二伯么?”他神情诡异,企图希望以这样的方式来逼迫卿湄将自己的伤势告诉他,“你的手严重么,真的如同传亦所说,只是身体虚弱而已么?”
“严重!”卿湄哽咽了一声,猛然抬头,从牙齿缝里蹦出了这样一个字。坚定不移的字。她想了想,目光幽幽深沉:“非常严重,但是我害怕你会为此担心。”
钟二伯的眸光突变:“为什么这么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我的手臂已经面目全非了。”卿湄说话的时候,有着对自己的厌恶和痛恨,“就像我的脸一样,丑陋不堪。那么现在……”他抬起头,“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看待我么?”
这个以前,要回溯到卿湄光鲜得如同一朵花的时候。风辰国,王都城下,最美貌聪慧的一位才女。
钟二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对不起,像以前一样我做不到。”
“是么?”卿湄眸色无光。
心中莫名闯入一丝寒流。
“那是因为……”钟二伯痴情地望着夜色下她模糊的脸庞,“大小姐,你知道,我爱你。既然是爱,看到你受伤痛苦,我又怎能安然,又怎么能做到置若罔闻,无动于衷?”他握住卿湄,“你是我这一辈子的追求。我努力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放弃过。只是因为我爱你!”
卿湄退后,瞥过脸,声音无情:“可二伯,也许我永远也不会爱上你!”
“我知道,因为你永远也不会给我机会!”钟二伯淡然地说,“因为你从来也不曾给过自己希望!但是你可以不爱我,却不能阻止我爱你!”
“是。”卿湄仰起那双饱含泪花的眼睛,“二伯,尽管我不爱你,但我还是感激你能爱我这些年。没有你,也许,我已经是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