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了,大口地呼吸。
听见白千寻因为首次听到这样的故事,忍着哭泣的声音,她倒是觉得遥远而柔软。
冷娆这时候才懂,为什么陆连城不愿意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了。
并不是所有东西都得与人分享,才能体会出它越加的重要。它们或许只在一个人的记忆中,某个深夜的一声咳嗽,或许就没了怨气。
冷风过境,新的暴风雨就要来了。
福利院外墙上的拍珊瑚,整个院子只有遗失在角落的皮球见过垂直的绿海。
用什么去形容他们在福利院的童年?麻木。无数慵懒,竹子编制的凉席,有时候铺在地上就是床铺,醒来以后,蚊子在耳边嗡嗡地响,翻身的时候,竹片和竹片间会夹住人的汗毛或是皮肉,痛的醒来,擦一擦身上的汗水,然后继续模模糊糊地睡下去。
只有这样才不会饿,只有这样才能忍住哭泣,去找人安慰。
回去的路上,冷娆把车开得飞快,白千寻坐在她的旁边,眼圈还是通红的。
知道了那样的事情,她至今还没能完整地说出话来,她不是说不出来,而是怕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冷娆在离开的时候说过一句话:“白千寻,你不了解连城哥的过去,所以你不能否定现在他所做的一切。你了解如今的陆连城,既然你爱他信他,就要接受他的一切,因为这才是完整的一个人。”
白千寻侧身去看了冷娆坐在主驾驶座上的身躯,头发下露出干净的衬衫,每一处褶皱都被熨平,淡淡的水渍在上面很模糊。
“冷娆,谢谢你。”她现在只能这样说。
到了医院的楼下,冷娆答应会送她回来,她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白千寻,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这是我第一次欺骗连城哥,也是最后一次。”
白千寻欲言又止,坐在副驾驶座上想告诉冷娆,这样做,她一点也不埋怨她。
“陆家对连城哥的意义不同,虽然陆琪峰也背叛了他,但是他和陆家没有血缘关系,互相利用也是无可厚非的,所以,如今的局面已经是陆连城获得重生的最后一步。”冷娆冷眼看向白千寻:“不要把所有人都看成好人。”
“我大概猜到过这个原因。”白千寻坦言,她其实在潜意识里面,已经知道了陆连城的不满,是她自以为那些都不算什么。
冷娆讥笑:“你果然配不上连城哥!”
说话以后,车子扬长而去,留下白千寻一个人站在医院楼下不知所措。
真的是她错了吗?
回到病房,隔着玻璃窗就能看见小南已经被照顾他的保姆抱着睡着,看见她来,保姆十分自然地站起身,将小南抱着向旁边得休息室去。
这些天,他们母子一直守在医院寸步不离,比起陆家,小南似乎更容易在医院入睡。
因为有爷爷在身边。
这就是养育之恩,即使没有血缘关系。白千寻叹气,小南和陆连城的小时候很像,都是重情义,习惯隐忍的孩子。
“千寻,你回来啦。”病床上的陆琪峰转醒,听见动静以后,挣扎着要坐起身来。
白千寻上前,扶着他,在他的头底垫一个枕头。
“人老了,一睡就容易睡过。”陆琪峰自嘲,苦笑道:“我身体不好的这些天,辛苦你和小南了。”
白千寻摇头:“徐沁阿姨要照顾家中,料理每天的餐食,晓明也很忙,他现在似乎更加卖力。”
“那个小子,再怎么努力,还是比不上他大哥的。”陆琪峰下意识提到陆连城,让两个人都沉默了。
爬满皱纹的脸上,陆琪峰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白千寻率先开口:“爸爸,您还记得连城小时候吗?”
“记得,我在福利院领养他之前,曾经在一个书画比赛上见过那个孩子,坚毅的目光,对一切都是不为所动。”陆琪峰提起那个时候的陆连城,欣慰地笑笑:“说起来也是很有缘,连城的性格反倒很像我。”
“书画比赛?”白千寻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自己的掌心:“您也见过那副《母亲》的画像吗?”
陆琪峰点头,突然表情变得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