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伊姐儿年纪虽小,竟如此通透懂事。再瞧向垂头立着的温英捷,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气闷。
三房真是越发不成体统,连往日里最调皮的伊姐儿,都比自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温英捷强上百倍。
“你们且先坐下说。”刘氏抬手示意,语气比先前柔和了许多。
小刘氏忙福了福身,牵着温以伊谢过,这才缓步走到大房一侧落座。
“跪下!”温老爷突然重重拍案,茶盏里的茶汤溅出,在八仙桌上晕开深色水痕。
温英捷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温英捷!你可知错?”
温英捷梗着脖子,眼底闪过一丝倔强:“祖父,不过是收个通房,京城里哪家公子哥儿身边没个贴身伺候的?”
“住口!”温老爷气得胡须乱颤,“温家世代书香门第,何时有过这等腌臜规矩?你几个哥哥哪一个有这样?”
孙氏见状立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头撞出闷响:“父亲!捷哥儿年纪小,他懂什么。您犯不着发这么大火气,若是实在不同意,让他散了那念头便是。”
孙氏心中暗自懊恼,原想着借着四花的事,向温老爷和刘氏诉一诉大房。
哪成想此刻被斥责的是自己,目她下意识抬眼望向崔氏,却见其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晃得人眼生疼。
小她暗暗咬了咬唇,疑心定是崔氏早一步在老爷太太跟前说了什么,才害得自己这般难堪,满心委屈又不便发作,只得将帕子绞得更紧了些。
温昌茂突然怒道:“你还敢护短!不是你平日里纵容,他能生出这等荒唐心思?”
孙氏喉间泛起酸涩,都这个时候了,温昌茂不仅不为她们母子说情,反倒跟着众人厉声斥责。
委屈瞬间漫上心头,刚要开口辩驳。
温老爷沉着脸道:“老三媳妇,你既晓得捷哥儿年纪小,更不该由着他胡闹!张口闭口说京城官家皆是如此,可温家向来的规矩,容不得这般糟蹋!若你们执意要坏家风,就带着捷哥儿另寻个能纵容这等做派的人家去!”
温老爷这番话说的极重,就连温英捷听了都跪着的双腿有些发软。
孙氏的脸瞬间血色尽失。但仍硬着头皮往前蹭了半步:“父亲消消气,您话也说了,骂也骂了。。。。。。您若实在不允,咱们散了这念头便是。捷哥儿已经知错了,是吧?”她狠命扯了下儿子的衣袖。
“祖父教训得是!”温英捷支支吾吾的应着:“"孙儿以后再不提这事了,往后定闭门苦读,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温以伊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笑声清脆,格外突兀。
她这才惊觉失态,抬眼看见各位长辈都盯着自己,小脸"唰"地红透,慌忙躲到小刘氏身后,只探出半张小脸。
温英捷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明明说得正气凛然,可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带着股滑稽劲儿,让她实在忍俊不禁。
小刘氏脸颊发烫,嗔怪地瞪了女儿一眼,轻轻扯了扯女儿的衣袖,示意她安分些。
心里直懊恼,这孩子平日里机灵,怎么关键时刻这般沉不住气。
“哼,就你这心思,还想光耀门楣?”刘氏突然冷笑出声,“整日里不思进取,满脑子腌臜念头,这辈子能有什么出息!”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些意外。刘氏对待三房向来是端着贤良淑德架子,如今竟当众这般斥责,显然也是气急了。
温英捷恶狠狠的看着温以伊,真是个多管闲事的臭丫头!
而躲在小刘氏背后的温以伊却挺直脊背,杏眼圆睁毫不退缩,眼底闪着清亮的光,像只竖起炸毛的小兽,直勾勾迎上那道凶狠的目光。
温昌茂的脸色比炭还黑,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从未见过二老发如此雷霆之怒,可转头望向缩在角落的温英捷,心中腾起一阵钝痛。
今日之事,儿子确实犯下大错。缇姐儿对三房有恩,他能有今日的风光都是缇姐儿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