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府里上下见了她都绕道走,就连本该亲近的姊妹们也鲜少与她往来。
性子也在众人的疏离中变得愈发古怪乖张。
这姐妹俩一个绵软过了头,一个太惹眼,脾性上的缺憾都难讨喜。
每当崔氏想到这二人的婚嫁,便忍不住抚额叹息。
想起温以如嫁去文家后那些糟心事,崔氏的心思彻底变了。
往昔一门心思盼着女儿嫁入高门,日后能挺直腰杆,不再被人轻看。
如今温家根基渐稳,何须再仰人鼻息?
崔氏反倒清醒了——若再像从前那般,将女儿往富贵窝里送,万一遇人不淑,后半辈子吃苦,她这个母亲的岂不是更揪心。
光是温以如的烂摊子就够她焦头烂额,往后女儿的婚事,再不敢只图门第风光。
崔氏心里透亮,周小勇虽出身寒门,却勤勉上进。家中仅有个年迈祖父,等老人百年之后,无亲无故的他自然要倚重温家。
这样简单的家世,比那些盘根错节的大族安稳得多。
思姐儿嫁过去,既不用应付复杂的婆媳妯娌,小夫妻日子也能过得踏实,这才是长远的幸福。
瞧这孩子的精气神,便是今科不中,有老爷和族中帮衬,他日也必有出头之日。
崔氏望着少年挺直的脊梁,唇角笑意渐深。温以思性子绵软,若配个强势婆家,难免要受磋磨,倒不如眼前这等踏实上进的寒门子弟,日后小夫妻关起门来过日子,凭他的性子定能护着媳妇。
想到此处,崔氏抬头看了眼温昌柏,待一会儿散了,便同大爷细细商议。
这时,温英珹迫不及待地凑上前,笑道:“祖父、父亲,正巧小勇哥来了。这几日我陪着二哥温习,总觉得有些疏漏。不如我们三人一起探讨,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崔氏佯嗔道:“你这混小子,怎可将你二哥和小勇比作臭皮匠?”
温英珹讪笑:“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小勇哥能考中举人学问定是不差,二哥又沉稳,我们三人凑在一起,肯定能把学问钻研得透透的!”
这话惹得众人忍俊不禁,温老爷笑着摇头:“就你鬼点子多。既然如此,一会儿便让你们将我同你们郑夫子手里讨得策论手稿好好钻研一番,彭阁老当年正是凭此卷拔得头筹。”
温英珹眼珠一转,偷瞄了眼自家祖父神色,虽满腹狐疑,却也不敢多问,彭阁老光是这名头便足以唬人。
周小勇感激地行礼:“如此,便多谢诸位长辈成全。”
厅内气氛愈发融洽,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一场初见的拘谨,在这番对话中渐渐消散。
此时,忽听得右侧屏风后传来一串清脆的笑声,如珠落玉盘般打破了厅内的寂静。
那银铃似的声音里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引得在场众人皆是一愣,随即纷纷露出会心的笑意。
周小勇几人面面相觑,神色间满是惊讶。
听这声音,想必就是温家未出阁的几位姑娘了。
崔氏见状,抬手掩唇轻笑,眼角眉梢皆是宠溺:“是咱们家的几个丫头,怕是待不住,听说这边热闹,就偷偷跑来瞧新鲜。”
她瞥了眼屏风方向,转头对周小勇解释道,“到底是些孩子,没什么规矩,让诸位见笑了。”
周小勇连忙拱手行礼:“原来是诸位小姐。久闻温家乃书香门第,小姐们自幼饱读诗书,知书达理,想来不过是天真烂漫,何来无礼之说?”
这番得体的应答,让崔氏、刘氏和温老爷等人相视一笑,眼中的满意之色更浓了几分。
“六姐姐七姐姐,咱们为何要躲在这儿呀?”温以怡猫着腰,粉腮憋得通红,说话时还不忘伸手捂住小嘴,活像只偷腥的小猫。
十二岁的她身形初长,鹅黄襦裙下已见少女窈窕,只是发梢仍透着几分营养不良的浅黄,好在这些年精心调养,原本蜡黄的肤色如今泛着健康色,倒衬得眉眼愈发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