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唱着,“姐姐,你说你离开这里太快乐了,那使我很寂寞。”
孟决想起来了,是原野给他听过的那张cd,但是旋律有些陌生,像被大刀阔斧地修改过。
原野这时突然卸下了琴,把孟决从地下室拉了出去,上了楼梯,来到出口,他坦言道,“他叫霍军,别再叫他楚心了。”
孟决不解,原野犹豫片刻后靠近他耳语,“楚心已经死了。”
德州巴黎的主唱兼键盘手楚心,死于毒品过量。
孟决想起来了,这事儿登过报纸的社会版头条,轰动一时,地下乐队再度成为公众口诛笔伐的对象,这群追求与主流审美不同的叛逆青年,被冠以城市异类与怪胎的标签,成为了人人喊打的众矢之的。
孟决本身并非摇滚乐迷,记得这回事只是因为德州巴黎这个名字,在一众男性荷尔蒙过剩的乐队圈子里,显示出罕见的温柔。
“霍军是德州巴黎的前吉他手,楚心是他的”原野停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朋友。”他说。
孟决点了一根烟,扭头跟原野说,“知道了,你进去排练吧。”
原野又看了孟决一眼,“现在我们这只乐队叫bckstone,别搞混了。”说完,他又弯腰钻进了地下室。
孟决抽完一支烟,看着登喜路的烟盒发呆,想起原野在车里的调侃,顿时一种荒诞之感袭上心头。
烟盒上面醒目又扎眼的英文,翻译过来是,吸烟会导致阳痿。
霍军出来了,看到孟决也在吸烟,便直接道,“借个火。”
孟决正准备从兜里掏打火机,霍军看到他手里的烟盒,问道,“登喜路?”
孟决听出他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兴趣,笑问,“来一根?”
霍军也不客气,吐出了嘴里的那根廉价烟草,凑了过去,孟决给他点了烟,就靠在门口吹风。
“你也可以叫我孟决。”等霍军快要抽完一根,孟决才缓缓开口,“霍军。”
那人夹烟的手一顿,很快便恢复如常,他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
长发被风吹动,他的声音沙哑又耐人寻味。
“行啊,姐姐。”
孟决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拧起眉头,“你叫我什么?”
霍军看着孟决笑而不语,临走时却哼起了歌。
孟决再次回到地下室时,原野和文苍正凑在一起在讨论和弦走向,神情专注,时不时冒出一段贝斯铺底的吉他旋律,大彭在地毯式搜寻鼓钥匙,把雅马哈组鼓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文苍的裤兜里摸了出来。
霍军在旁边的纸箱子里拿出两罐啤酒,一罐扔给了孟决,孟决随手拉过旁边的实木箱子就坐了上去,大彭眼尖,扯着嗓子远远地叫唤了一声,“诶——哥们别坐!”
这一声让大家都齐齐看向他,原野也抬起了头,扫了他一眼后,露出了一个毫无防备的笑容。
那人只穿了一件无袖宽松的黑背心,露着肩膀手臂的肌群,水洗牛仔裤随意地套在腰上,胯间挂着的还是那把护板上有蝴蝶版画的吉他。
笑容落下,视线却没有被收回,他默默地与孟决对视,孟决心头一跳,忽然感受到一股原始的生命力从原野身上铺天盖地地散发出来,那是忧愁的、强烈,却又茫然,令他感到无比陌生和动容。
他收回目光,掩饰性地摸了摸箱子,“怎么了?”
霍军拉住他的手臂,“摸这边。”
孟决转手一摸,才这箱子中间有个洞,里面是空心的。
“这是箱鼓。”霍军见缝插针地说,然后又按着孟决的肩膀,“你就坐吧,甭理大彭,他那通鼓我也坐过。”
说着,霍军一屁股坐在了贝斯音箱上。
“坐吧坐吧,你要想坐我镲片上我也不拦着。”大彭怪异地哼笑着说。
霍军转身指着大彭大吼,“彭锐我操你大爷!”
看到镲片上几寸长的金属尖头,孟决哑然,大彭狂笑。
霍军举起啤酒瓶和孟决碰了碰,原野和文苍又开始蹲着研究他们的单块了,大彭灌了两口啤酒,就开始专心练习转鼓棒,一只手朝上随意一扔,鼓棒在空中转几圈落下来接住继续打,他说女孩子现在都喜欢看这个。
“原野和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酝酿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孟决终于问出了他来这个地下室后最想问的一句话。
霍军挑眉,咽了一口酒,“嗯?他没跟你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