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看了一眼他背上的李承乾,点点头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这院了空房间倒是不少,多少人也能住下,不过只有小老儿和孙女看房,恕我们不能招待,而且先前也有几位避雨的坤客,你们切莫冲撞了人家。”说着,他侧身站到门旁,让李安他们过去。
李安却是有些犹豫,院子里只有看房的当然是最好,可一听到有人无来避雨,他便有些踌躇。
“不过是几个女人而已,无碍的。”背上的李承乾却是听得明白,轻声说道。
“如此有劳老人家了”李安客气地谢了一声,便背着李承乾和侍卫们跟着那名老者去东面的一排房子歇息。
所谓‘坤客’,其实就是女性客人的意思,各地风俗不同,称呼也千奇百怪,就在那老者招呼李承乾等人进房休息的时候,歇息在西边房里的人也被惊动了,隔着窗户打量。
“婷姐,那个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一名少女说道。
“都是男人呗,不外乎高矮胖瘦。”旁边一名年龄稍长的女子说道。
“看那人似乎病了呢,用不用问问他们可需要帮助?”年少的女子说道。
“囡囡,你心地倒好,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对方出言相求,那也就罢了,现在可别往上靠,反倒让人觉得我们轻佻。”婷姐认真地说道。
“知道了。”那个叫囡囡的少女吐了吐舌头应道。
这两个人正是从长安出来的张楠和公孙婷,两个人一路上走马观花其实速度也不快,只是李承乾等人虽然是早出发了,但一路上到处访察民情,反倒慢了起来,一快一慢就凑巧的遇到了一起。
“小姐,大管家求见。”小月禀报道。
“请张大哥进来。”张楠连忙道,张府上下对张忠等人都很亲近,名为管家,其实跟家人没什么区别,而且他们也不在奴籍。
张忠推门走进来,先向公孙婷笑了笑,然后才对张楠道:“小姐,刚才那几个人好像是从长安来的,而且身手都还不弱。”
“嗯,知道了。”张楠点点头。
“那我先出去了。”
张忠告辞……在张府中,张忠他们几个是不需要自称‘小人’的,而且张杨氏要求张麒、张麟和张楠三人必须以‘哥’相称,对于张陵、小婉却是没有做这个要求,只是二人自觉,对这几位管家一向都很敬重。
却说李安等人随老者进房之后,连忙将李承乾安置在床上,那老者只是在旁看着,等安置完之后,李安转身歉然道:“老人家,在下多有怠慢,还未请教贵姓?”
老者摇摇头:“客人客气了,小老儿不过是一介下仆而已,何贵之有?免贵姓钱。”
李安又道:“钱老人家,我家少爷看来是偶感风寒,不知道可否在这里多停留几日?”
老者点点头:“既然是病人,何处不是行善之地,你们且先歇着,小老儿去给你们烧水。”说着,变转身出去。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地黑了,众人虽然早已经饥肠辘辘,但李承乾病着,谁又有这个心思,钱姓老者很快就送了一壶热水过来,李安服侍着李承乾喝了杯热水,众人也混了个水饱,直到李园请来了个大夫,方才松了一口气。
那大夫看上去却是个极为老成的,年龄在六十岁上下,进屋之后将药箱放在桌上,便给李承乾诊脉。李承乾此时已经沉沉睡去,只是表面看着虽是安妥,但身上烧得跟火炭似的,脸色烧得一片绯红,呼吸更是粗重不匀。
“大夫,我家少爷这病到底怎么样?”
老大夫将李承乾的手塞回被里,拈着花白的胡须缓缓说道:“据脉象看,寸缓而滞,尺数而滑,乃是五脏骤受寒热侵袭,两毒攻脾。脾主土,土伤而金盛……”
李安已经是听得头大,老大夫却摇头晃脑的还要往下说,门帘忽然从外掀起,进来两个女子,前面一个笑道:“大夫,你可别跟我们背药书,就说这病相干不相干,如何用药就是了”
李安转头刚要喝斥门口的侍卫怎么随便命人进来,一看清来人倒是愣了一下:“公孙大家,张小姐?”
那老大夫倒没注意,也不以公孙婷的话为忤,点点头道:“断然无碍,一剂发表药,出一身痛汗,就会好的。不过要好好调理,照应。不然,落下病根,对景时就容易犯。”
说着便来到桌前坐下,李安早已经备了笔墨纸张,那老大夫便挥毫写方子,趁这工夫,李安与张楠、公孙婷见过,便询问她们是怎么过来的。
公孙婷和张楠却是看到了李园请大夫进来,虽然张楠不认识李园,但公孙婷进出皇宫多次,认得他是李世民身边的侍卫,二人出去见过之后,才知道是李承乾微服至此偶感风寒。按公孙婷之意,虽然她们熟识太子,却也不便在这个时候求见,但张楠知道李承乾得病之后,却是莫名的心惶了,非要拉着公孙婷一起过来——当然这心情方面的急迫就不能细说了。
这时,老大夫的方子也已经开完,李安取过来看时,上面却写着:柴胡(酒炒)三钱,知母二钱,沙参五分,王不留行二钱,车前三钱,甘草二钱,川椒一钱,急火煎,投大枣数枚葱胡三茎为引……
李安看完,便将药方递与一名侍卫,让他去抓药,然后又对大夫说道:“大夫不必回去了。我们少爷身子是要紧的,你得随时在此照料照料……哦,放心,府上我已派人去关照了,酬金一定从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