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将近一分钟,他缓慢转身,又赤裸着双脚走进了浴室里。辛厄纳关上浴室的门,他打开浴霸,任凭热水冲刷在自己的身体上。大量热气升腾,辛厄纳眼前的视野慢慢被白雾笼罩,他看到了虚无缥缈的白。他的背后有图案?辛厄纳伸手按到了他后背心脏的位置,那里的皮肤和他身上其余地方没有什么不同。“一切都结束了。”“哈哈哈哈……结束了吗?真的结束了吗?!”辛厄纳眼中浮上极端的恨意,他透过层层白雾,似乎又看到了诺维尔的面容。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精神力也都是一样的,没有虫会发现他们的不同……除了眼睛。辛厄纳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他手指虫化,在自己眼周抓出了大片伤痕。阵阵刺痛从他眼周蔓延,辛厄纳眼中满是黑暗。他以前也是看不见的,现在有了眼睛,却沦落到了这步田地。为什么?凭什么?那是他的军团!那是他所有的荣誉和骄傲。这让他怎么甘心……他不甘心!辛厄纳放下手,他视线模糊了一阵,才慢慢看清周围的物品。他紫瞳中满是难以言说的情绪,仇恨与悲痛混杂,像一只迷途的困兽。辛厄纳慢慢将目光移到了椅子上面,那里还留着一把剪刀。他木讷的看了一会儿,才脚步踉跄的走了过去。没有虫会发现他们的区别……除了眼睛……辛厄纳拿起剪刀,上面尖锐的一端还在灯光下散发着阴冷的暗光。他把那个尖端对准了自己。辛厄纳眨了眨眼睛,拿着剪刀不断靠近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看见了剪刀间隙残留的黑发。谢清衍不会清理,那个黑发还缠绕在剪刀的缝隙。辛厄纳面无表情的盯着剪刀看了几秒,又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他拿着剪刀缓慢的往回走。还不至于……他还不至于这么折磨自己……辛厄纳低头拿出了那根头发,他让温热的水流将剪刀间隙残留的脏污都冲刷的干干净净。浴室的玻璃门上有阴影靠近,辛厄纳察觉到有虫靠近,他下意识将剪刀藏到了身后。一秒后,谢清衍打开了浴室的门。谢清衍丝毫不觉得这样直接进来有什么不好的,他自动无视了辛厄纳白花花的身体,目的明确的走向了浴室的椅子旁。辛厄纳站在浴霸下,他在白雾中看着谢清衍的行走轨迹,默默握紧了自己手里的剪刀。谢清衍没有在椅子上看到自己落下的东西,他微微蹙眉,又冷眼看向了辛厄纳。辛厄纳立刻把头低下去,他继续若无其事的洗澡。谢清衍没有走近辛厄纳,他很清楚,辛厄纳这家伙肯定是把那把剪刀藏起来了。谢清衍眯眼,一米是他和辛厄纳的安全距离,鉴于谢清衍在地球有被人捅的经验,他还不会轻易靠近辛厄纳。但谢清衍前脚刚走,辛厄纳后脚就把东西偷了,谢清衍对他本来就不好的印象更差了。“交出来。”谢清衍隔着白雾,冷冷开口道。匹配他们两只虫站在水雾中互相盯着,谢清衍的声音在狭小的浴室中转了一圈儿,泛起阵阵波澜。辛厄纳却仿若没有听见谢清衍的声音,他依旧赤裸着身体站在浴霸下。浴室里只听见水流冲刷身体的声音。谢清衍虽然语气冷硬,但却没有靠近辛厄纳的意思。温水顺着辛厄纳的脸颊落下,他静默了几秒,一步一步走向谢清衍。谢清衍在辛厄纳靠近的时候往后退了一步,辛厄纳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他脚步停顿几秒,才又把剪刀放在了原来的椅子上。谢清衍周身气质清冷,他在辛厄纳起身离开后,才将剪刀拿起来放到旁边。辛厄纳垂下睫毛,他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但这个漂亮的小雄虫脾气真差。他不过是拿了一下他的剪刀,谢清衍就开始对他冷言冷语了。谢清衍见辛厄纳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这才稍微满意了一点。他看向辛厄纳,辛厄纳脸上的脏污都已经被洗掉了,只露出略显阴柔的容颜。谢清衍在水汽中看清了辛厄纳眼角的伤痕,辛厄纳的修复能力很差,那些伤痕像是被他自己刚刚弄出来的,上面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渗血。谢清衍回想了一遍故事情节,辛厄纳原本应该是被某只高级雄虫挖掉双目,后面才会变得越来越疯。但现在谢清衍没有去做这件事,辛厄纳就想自己把自己眼睛挖出来?谢清衍越想越离谱,他开口问道:“你刚刚想用剪刀干什么?”辛厄纳静默了几秒,突然朝谢清衍走了过来。谢清衍站在原地,辛厄纳走到他身边,突然拿起谢清衍的右手碰了碰自己的湿发。谢清衍手掌上都有了水迹,他对上辛厄纳的眼睛,辛厄纳嘴角瘪起来,满脸的单纯无辜。谢清衍就知道辛厄纳要来这一招,他开口道:“只是为了剪头发?”辛厄纳不停点头。谢清衍面无表情,辛厄纳从拍卖会回来到现在,干得没有一件事是正常的。谢清衍收回手,他摩挲着手上的水痕,目光从辛厄纳身上一扫而过,“以后这些东西别碰,想要什么提前和我说,听懂了?”辛厄纳乖巧点头。谢清衍最后又检查了一遍浴室里面的东西,他没有再见到什么尖锐的物品,这才拿起剪刀走了出去。在浴室门关上的那一刻,辛厄纳整张脸都冷了下来。他坐在椅子上,有些厌烦的晃了晃自己的腿。谢清衍这只雄虫真敏锐啊。辛厄纳眼中泛起不明意味的情感,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到有脑子的雄虫了。但这只有脑子的虫总盯着他就很烦了。辛厄纳咬了咬自己的指尖,他要找个机会把谢清衍打晕过去。谢清衍把房间里面所有的物品都重新收拾了一遍,这才从衣柜里面翻出了几件衣服。这些衣服都是他之前穿的,辛厄纳是雪族,他身上虽然有肌肉,却不粗壮,谢清衍的衣服他应该勉强能穿。【你管他干什么呢?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用处。】谢清衍抱着衣服往门外走,“你不是和我说过,要珍惜生命?”【是要珍惜呀,生命是最宝贵的东西。】桑西亚说的十分虔诚,只是刚刚说完他语调就又一转。【但你别搞错了,我让你珍惜的是你自己的命,其余的坏虫死不死和我们有半毛钱关系?】谢清衍有点无语,桑西亚要不要这么双标?“他没那么坏。”谢清衍开口道。他对辛厄纳的绝大部分不好印象都来自于裴朔月的小说内容,但谢清衍刚刚与辛厄纳相处了几个小时,他发觉真实的辛厄纳似乎不像是书里所描述的那样疯狂。但辛厄纳的确很喜欢搞小动作。【除了我和你,其余的虫都是坏虫哦。】谢清衍直接无视了他说的话,桑西亚看着脾气温和很正派,实际上他就喜欢在谢清衍面前说别的虫坏话。他说江淮景虚伪,骂林越脾气差,又说裴朔月是笨蛋,周敛就会装逼。他们几个桑西亚都轮着在谢清衍面前骂了一遍。桑西亚这种虫肯定没有朋友。【哼,你现在不听我的,以后可别后悔。】谢清衍已经走下了楼梯,他懒得再和桑西亚废话。他不去给辛厄纳送衣服,难道让辛厄纳光着?他正想去浴室,一道耳熟的声音突然在房间内响起。“谢清衍阁下,日安。”谢清衍听到声音,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他看向声音的来处,果然看见一只穿着整齐的雌虫从厨房内走了出来。谢清衍收起衣服,也向雌虫回了礼,“日安。”索西嘴角浮现出合乎礼仪的笑意,他是瓦里西亲王的孩子,身上也有着穆利斯特王室的血统。只是他等级不高,因而在王室当中并不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