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轩所说的,无非是指带护目镜的防护服,折腾这些东西,没个防护是绝对不行的。没有橡胶,就用牛皮加上胶漆来先代替,厚棉布南京周边多的是,至于玻璃镜片,萧墨轩也知道了,苏州眼下就是产镜片的大户,不用劳烦自个去动脑子了。
&ldo;小的就知道,没事儿能过得了少爷您的手。&rdo;萧四嘿嘿笑着拍着马屁。
&ldo;得。&rdo;萧墨轩嘿嘿笑着踢了萧四一脚,&ldo;去屋子后头,叫烧柴的把火给灭了,只这么一会儿,看看水里滤出来的硫磺成色如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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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哎。&rdo;萧四得了令,屁颠屁颠的向着屋子后头的火灶跑了过去。
不消一会儿,就见屋子里的水缸里冒出来的水泡也是渐渐消了下去。旁边有工匠捞起水面上的浮油,便就可以看见水缸底下和水里面,或沉或浮的,全都是细小的黄色晶体。
&ldo;大人,大人。&rdo;一个五十多岁的工匠,激动的用网兜捞起一捧,送到了萧墨轩的面前,&ldo;比起前几日来,今个炼的硫磺更是上品。&rdo;
这位工匠名唤李纽义,是从南京工部的火药作坊里头临时调出来的。这十几天来,他一直跟着萧墨轩倒腾这些东西,听着萧墨轩讲着那些奇怪的理论。从一开始的有些不以为然,渐渐变成了五体投地。
&ldo;萧大人。&rdo;李纽义的双手有些颤抖,&ldo;小的自十九岁起,随着家父在工部的作坊里学做火药。&rdo;
制作火药这门手艺,为何要十九岁才能传授,初时萧墨轩也有些不明白。后来问了才知道,倒不是这个年龄的限制,而是制作火药在眼下实在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凡是新学这门手艺的,须得等成亲产子之后,才可入学,也是怕遇见万一,断了代,而且一家里若有几个儿子,也绝对不会传授给所有的儿子,最少也得留一个去做其他营生。
&ldo;小的做了三十来年的火药,从来没见过如此的上品硫磺。&rdo;李纽义是工匠,工匠总是对上等的材料有着无穷的渴望,&ldo;看上去黄灿灿的,不带一丝黑红,竟像是比黄金还耀眼呐。以前见过的山西用煤水煮出来的,竟是入不得眼。&rdo;
&ldo;若是得了这等上品,小的们还做不出能打到红毛鬼的兵船上的火药,当是挨雷哦。&rdo;李纽义已经爬满了皱纹的额头上,挤得更紧。
北京,户部衙门。
&ldo;去去去。&rdo;户部衙门门边上的侍卫,挥舞着手,拍打着腰间的长刀,&ldo;户部衙门的大门,可是随便给人走的,若是来送东西的,或是想问事儿的,只走边门便是。&rdo;
面前这位中年男子,面容清瘦,看上去竟是有些饥黄。更明显的是,他身上穿的居然是一身粗布的衣服。
粗布衣裳,那是什么人穿的?便就是家里有个两亩地的平民,隔上几年也能扯上几尺丝绸做上一身衣裳。尤其是穿着粗布衣裳跑到户部衙门来的,不是穿不起丝绸的贫民,就是商人,这两类人,侍卫们可都不放在眼里。
&ldo;哼……&rdo;海瑞轻轻冷哼一声,也不去和几个侍卫计较,只从袖子里头取出任书递了过去。
新来的主事?这回侍卫们倒是吃了一惊,几个人凑过头来,仔细的看着任书,惟恐是假冒的。嘴角死命的抿着,想笑又不敢笑出来,毕竟自个几个只是侍卫,若真是里头的官老爷,可得罪不得。
开玩笑,在户部衙门呆了好几年,啥时候听说过有人穿成这样来上任的?手里再张不开的,哪怕是借钱,来上任也得做上几身绸衣,根本不用怕误了日后的生计。户部衙门是什么地方,是管着天下钱粮的衙门,随便从手指缝里漏下一点也够自己全家吃喝不愁了。
他们若是知道,即便是这身粗布衣裳,也是海瑞海大人在杭州临行前,用自家老婆织出来的布做出来的,恐怕真要是忍不住笑翻天了。
第五卷东方大航海时代第六十八章人以群分
细看上了几个来回,见任书上确实寻不出什么瑕疵,罪,略微弯下了腰,恭敬的将任书送了回去。
&ldo;葛大人。&rdo;新任户部侍郎葛守礼,正坐在公房里头审批着新送来的公文,忽然听见门边上有杂役唤了一声。
&ldo;嗯?&rdo;葛守礼微微抬起头来,朝着门口看去。
&ldo;葛大人,新任浙江清吏司员外郎海瑞到了。&rdo;杂役见葛守礼投过眼来,连忙屈身回道。
浙江清吏司在户部里头,正归着葛守礼管,新的官员到来,拜见下上司,也是一种必要的礼貌和礼仪,顺便也好听上司吩咐一下近来紧要的事儿。
&ldo;哦,海瑞。&rdo;葛守礼竟是微微皱了下眉头,又低下两眼,看着手上的公文,&ldo;让他进来便是。&rdo;
&ldo;哎。&rdo;杂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不一会便听见一阵稳健的脚步声远远传来。
&ldo;下官浙江清吏司海瑞,参见葛侍郎。&rdo;
&ldo;哦,你就是海瑞?&rdo;葛守礼不紧不慢的抬起头来,心里却是不由忽得一动。
只见面前此人,一身青布衣裳,即便是站在自个面前,也只是微微弯腰,脸上并没有丝毫媚态。
&ldo;坐……坐坐。&rdo;葛守礼突然感到有些兴奋,挥了挥手,示意海瑞在侧面的椅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