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父亲骂了几句,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来劲了,还欲再骂。
谢宝珠冷冷道:“你是对陛下的仁厚心存怨怼吗?”
京兆府的人还在这里呢,邶荣侯还在这里呢,那当爹的当时就噎住了,忙道:“胡说,胡说!”
寿王出来和稀泥:“行了行了,自家事,你情我愿的,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了。都散了都散了。”
驱散了族人,又向京兆府的人道谢,送他们离开。
李卫风却没走,把那校尉骂了一顿。校尉显然是知情的,那肯定是收了好处。
校尉辩解道:“村中人口,女子并不计在内的。”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谢氏族女,便是嫁给农夫,也迟早都要嫁出去的。真正要看管的,是有谢氏血统的男丁。
即严格意义上讲,这校尉只要不是拐了人去卖,对这事只拿点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触犯什么条例。
李卫风一噎,恼火道:“你别以为我不记得你!你姓郑,以前是寅部跟着老罗的是不是!”
校尉惊喜道:“侯爷还记得我呢?”
李卫风道:“废话,这村子我督建的!”又骂了他一顿。
郑校尉委屈:“他们真是你情我愿的,那女郎自己都点头了,真的!”
李卫风才不管,骂了一顿,气势上赢了,把郑校尉轰跑了。
李卫风一转身,却见谢氏族人三三两两散去,唯独谢宝珠还站在那里。
虽然还戴着她那奇怪的斗笠,蒙着面,但她孤零零站在那里,腰背细薄,微微垂着头,目光散落在尘埃里,看着委实可怜。
李卫风心有不忍,走过去跟她说:“那个,其实,唉……”屁安慰话都没说出来。
谢宝珠轻声道:“从此以后,有样学样。我谢氏女郎,不知道还有几个要沦为商人妾。”
话中凄凉之意,令李卫风没法接口。
谢宝珠抬头,斗笠下的凤眸看了李卫风一眼,福身一礼:“多谢邶荣侯了。”
说罢,转身离去。
李卫风望着她清瘦背影,搓搓后脖子,有点苦恼。
第二日谢宝珠备了礼去给郑校尉道歉:“是我莽撞了,害郑校尉挨骂。”
郑校尉也有点不好意思,跟她保证说:“我虽然给牵了线,但女郎真地点头了。”
谢宝珠点头:“我知道,我信你。”
谢家村男丁比女子多。
谢氏一族被圈禁,许多谢氏妇都被娘家人接回去了。阖村女子中还能有丫鬟使唤的,一只手就能数的出来。
族妹们也都是深闺娇养的女儿,乍然过上了自己洗衣缝衣的日子,自然有受不了苦,甘心为妾的。
是她傻了,早该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