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祖母。”
唐不离跪在榻前,低下了头,“孙儿又将事情搞砸了。”
“不怪你,乖孙。怪祖母识人不清,被人诓骗。”
老人家笑呵呵扶起孙女,安慰道,“那样不干不净、表里不一的后生,不要也罢!即便乖孙不抽她,祖母也要替你抽他!”
意料之中的训斥并未到来,唐不离猛然抬头:“真的?”
“真的。”
老太太抚了抚唐不离的束发,慈爱道,“及时止损,乃是幸事。”
唐不离眼眶一酸,紧紧地拥住了祖母。
这个外刚内柔的老人还是没能撑过严寒的冬日,于雪夜安然阖眼,驾鹤西去。
唐不离的天塌了。
(七)
老太太下葬后,唐不离的心也仿若缺了一块。从此世间再无人为她遮风挡雨,她只能自己磕磕绊绊学着长大。
仆从来问她,后街房舍中那一整面墙的墨迹该如何处置。
唐不离才想起来周蕴卿留下的那半篇赋文,道:“重新刷白便是。”
仆从领命,唐不离又唤住他:“等等。”
仆从转身,唐不离想了许久,叹气道:“别管了,留着吧。”
她也不知要留着这面墙作甚,或许那满墙狷狂的文字中有镇定人心的力量,又或许……仅仅是因为涂抹掉太过可惜。
那篇赋文旁征博引,气势磅礴,若写完,定是万世传颂的杰作。
……
唐不离没想到,周蕴卿高中探花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来找她。
莫非,周蕴卿是回来炫耀报复的?
毕竟她当初自恃矜傲,赶走周蕴卿的语气太过直白了当,不够圆滑委婉,容易伤人情分。
对方是前途无量的朝中新贵,而她则是家族式微的落魄孤女,除了扬眉吐气的奚落外,她实在想不出周蕴卿还有别的理由登门。
越想越心虚,她索性让管家将府门关上,避不见客。
然而已经晚了,探花郎立侍门外,非要见她一面。
唐不离没有法子,只好强撑气势,硬着头皮出门见他。
探花郎一身红袍,面如冠玉,长身而立,没有丝毫不耐。
不可否认,有那么一瞬,唐不离被他脱胎换骨般的俊俏清朗惊艳到。
她很快收敛心思,戒备道:“你想干什么?”
她不惜用凶巴巴的语气掩饰此时的心虚忐忑,周蕴卿有些讶异。
然后他缓缓拢袖,清朗道:“乡君资助深恩,周某没齿难忘。今衣锦还乡,特来拜谢。”
说罢行大礼,一躬到底。
恭敬的态度,给足了唐不离脸面。
唐不离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满腔戒备化作茫然。
周蕴卿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她却是不懂了。
她当初资助他的那些银子,他不是没带走么?何来的资助深恩?
(八)
周蕴卿锋芒初露,成了新帝麾下的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