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什么?”杜冰耸肩一笑,“你,带球跑了十年,回来碰到了当年那小蝌蚪的正主,还能坐得这么端正,表现得这么不在乎。舍你其谁啊!”她的尾音拖得重长,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嗤笑。
沈清言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打字,眼也不抬,镇定道:“我就当这是夸奖了。”
“让你家肉包子认祖归宗呗。”
“认过了。”
杜冰放下酒杯,一脸惊讶和八卦,这样丰富的表情对她来说很是难得。
“认过了?!”
“恩。”沈清言扬了扬眉毛,嘴巴一抿,理所当然地说,“认了。我一回来就带他去祭拜他太爷爷了。”
“……”
杜冰一愣,随后嘲笑般提了提嘴角,从兜里拿出烟就点了起来。星星的火苗燃着烟身散发出浓浓的烟草味,两根细长的手指叼着它,红色的指甲油在慢悠悠地晃动。
“你——”下一秒,杜冰愕然看着被掐灭在桌上的烟,指腹还有灼人的热感。
沈清言夺走烟的速度不容置疑,掐灭后她拿纸张擦干净了桌上的残留物。
“烟味过敏。”沈清言说得嬉皮笑脸。
杜冰一句话噎在嘴里,辗转许久,正打算破口而出,餐厅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妇女尖锐的嗓音,听起来是在训斥人。
沈清言眯眼打量了一会儿那边的情形,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踩着一双五厘米左右的高跟鞋一步步走过去。
提着嗓门的人看起来四十左右,手里牵着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白净的t恤衫上沾了芒果西米露的渍迹,颇为显眼。他们两人身后的餐桌上还坐着一个队此事毫无关心的男人和掩面的女孩。
“妈,你声音轻点……”女孩扯了扯妇人的衣角,扶着额看着因为母亲的大嗓门而引来的无数目光。
妇人怒目回头,把气也往自己女儿身上撒:“闭嘴,轮到你管我了?!”
沈卓端着翻了半碗的西米露站在原地,什么话也不说,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妇人看,其中心绪必有万千。
他身上穿的黑色短衫印着他最喜欢的q版恐龙,那还是他生日的时候沈清言带他去挑选的,而上面也隐隐约约能看到饮料打翻的痕迹。
“你家长怎么教的?!走路不长眼,撞了人还不说话!”妇人的嘴巴像连环炮一样,不停地叨叨,见他不吭声,浑身抖了三抖涨红脸,不屑道:“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我……”沈卓听到这话,猛地抬头想反驳,手腕就被人拉住了。他后头一看,沈清言笑着拍了拍他的头,把他揽到自己身边。
“你刚才——说谁有娘生没娘养呢?”
寒冬腊月,飞雪加霜,就是此时沈清言的声音。一做对比,她脸上依旧挂着的笑容显得尤为可怕。
妇人从上到下打量了几眼沈清言,嗤嗤一笑。
“你儿子啊?你来也好,教教你儿子怎么道歉!”
她说得嚣张跋扈,沈清言听得不屑一顾。
“妈妈,不是我撞的……他突然站起来跑出来的。”
“我儿子需不需要道歉,我会教。但你要先道歉。”她说得尤为慢,一字一顿地显得气场十足。
妇人鼻孔一张,脸上闪过不可置信的表情,声音一提,更为尖锐了。
“我道歉?”
“为人父母,公共场合喧哗。”
“为人父母,嘴巴欠得不能再欠。”
“你说我儿子没娘养,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先看看你儿女看你的表情,再去照照镜子。你是错是对!”
妇人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手扶着椅背一口气提上来却硬是没说出话来。
沈清言瞥了她一眼:“这个歉,你对着你的孩子们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