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兴奋,止不住地笑,“絮姑娘,真是不容易找到你。”
“林公子找我?”金絮福礼,微讶道:“林公子找我何事?”
他笑,贴近,“此处人多,换个地方与你说。”
还要换个地方说?
金絮随他到了城内河边的一座冷清茶楼。湖上画舫泛泛,楼中茶客疏落,林童忆择窗边而坐,信手为她倒茶,边倒边开口:
“上次忘记与你说了,我自京城出发时遇到了凝荷姑娘,她向我求助,托我来太南时找到你,告诉你她在京城遇到了点事情,急需你的帮助。”
她霎时将感谢的事忘到脑后,“凝荷?她出什么事了?”
“不清楚,我当时走得急,来不及细问。不过,我看凝荷姑娘模样有些奇怪,似乎遇到事情挺棘手的。”
金絮心神有些晃动,分不清此刻是什么感受,却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
“她不曾给我写过信。”
“信,哦对了,凝荷姑娘还说你尽量不要给她写信,因为她无法回信。”
“怎么会无法回信?”
“许是给什么事情牵制住了吧。”
心底霎时担忧起来,她脑中迅速思索对策。
桌上茶杯里的叶子扭曲挣扎地漂浮着,烫水慢慢刺穿紧缩的茶叶,叶子吸水展开,沉入杯底,杯底一片浑浊。
“那你要上京吗?”
金絮被这问话一吓,回过神来,“啊、上京?我”臂肘轻微地发抖。
早晨醒来时的清幽畅快荡然无存,风息中无形的压力与牵扯再次攀上她的肩背,用力地提醒她不
曾允许自己遗忘的东西。
“我在太南的事情已处理好,你若要上京,我们可以同去。”林童忆摇着折扇笑道。
“与你同去?去”
喉咙似有异物堵住,她急忙喝茶咽下,脑中思绪乱成一团。
“还有一事,我一直想问你的。但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问。”林童忆收拢折扇,端正神情看着她。
听出他话中的严肃,金絮趁机转移自己注意力。
“你去年问我的那句话是何意思?”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哪句话?”
“就是去年温柔馆被封后,你从廷尉出来,我送你去客栈时你问我的那个问题。”
骨子里的冷意泛上来,僵住全身,她嗓子空咽,干干一笑,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他有些愣住,“就是你说你不会阻止旁人去报仇那句。你不记得了吗?”
她呼吸凝窒,脸上表情彻底消失,发凉的指尖握着滚烫的茶杯还觉不够热,说不出话来。
“我还以为你是这个意思呢。”林童忆微笑着看她,“我是想帮你。”
金絮忘了眨眼,忘了说话,直到舌根蓦地一松,空气自动吸入肺,尖锐的吸气声响在她脑海,她嚯地站起来,身体深处返上来哑音:“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急忙起身逃离的动作却太慢,被一句抱歉彻底打断,耳边清晰听见林童忆同起身着急道:“是不是我太着急了?我也知这种事情不宜在这种场合说,但是安分王前几日已离开太南,我以为你此刻身边的监视方才松懈,所以来找你,问一问你的意思。”
“还是说,你想依靠安分王?”
几个字直直地撞入心扉,金絮抖手难控地拂倒了茶杯,尖脆的碎裂声炸回她的镇定,她不眨眼地盯着茶杯碎片无声地喘气。
他似是勉强一笑,“你竟是不愿的吗?可你若不愿复仇,当时为何如此说?”
“也许是我会错意了吧,不过——”他双眼仿佛把她看透,“金絮,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