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临风颔首。
两人迈步往前,密林的尽头是一片靠山修建的建筑物,南疆的建筑风格不同于中原的四平八稳,修得那叫一个千奇百怪,放荡不羁。有竹竿似的筒楼,只得一人胖瘦,却还立了道小门。殷停想:这得多瘦的人才住得进去,站着睡的僵尸么?
仔细一看,原来这楼不是给人住的,是给虫子。
泥糊的墙面上钻着密密麻麻的孔,像蜜蜂,却比蜜蜂小巧的虫子在里面钻进钻出,瞧着使人头皮发麻。
殷停记起南疆的生灵都是肥虫的耳目的话,抬手扇出道火苗,将那竹楼点了。
“滋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肉香味,还挺好闻。
这时,祝临风面色古怪地走了过来,说:“你好端端的没事‘灭虫满门’做甚么?”
殷停同样面色不解——不是你说生灵是耳目,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祝临风这会儿看他的眼神简直可以说是在看白痴了,一言不发地背手就走,仿佛多和他呼吸一会儿同一片地界的空气,自己也会沾上白痴气般。
殷停这下终于明白了过来,祝临风说的生灵,是指那些开了点灵窍能明白“蛊神”究竟是什么的东西,而不是没有理智的野兽。
还真灭了虫满门了。
殷停心下有些无奈,一挥手,将虫楼的火熄了,被烧成灰的虫尸纷纷扬扬洒落,在地上积了层黑。
这时,殷停发现虫楼中间被烧塌的地方,有一角完好无损的蓝意露了出来。
他轻“咦”了声,上前将蓝意抽了出来。
是个臂长的书筒,上面刻着道防火防水的阵法,摸着有些粗糙、硌手,角落里雕了枚小小的徽章,圈成个古怪的纹路,像是个什么字。
既不是铭文,也不是姜国文字,殷停不认得,向后一招手,唤道:“师兄,你来瞧瞧这写的是什么?”
祝临风又走了回来,他找了一圈,半个活人影都没找到,这片聚集地早被废弃了。
他接过书筒,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徽章,将书筒从头到脚拧了一圈,似是在找从哪里开口。
“古昭国的文字,灭国得有三百年了。”
殷停凑上前,也去看那枚徽章,还是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便问:“写的什么?”
“史,”这是徽章表达的意思,祝临风道:“兴许是哪个史官误打误撞来到了南疆,将卷史册藏了起来。”
这时,也不知是拧到了哪里,书筒发出“咔”的一声,被祝临风倒拎着的那一头弹开了,一张卷成筒子的书帛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展开。
上面只有两个血字,触目惊心地刺进人眼里——假王!
……
“假王,我还真王呢。”绮秀嘀嘀咕咕地看向地上被自己碰掉了的玉片子,上头刻了假王两个字。
这是个埋进地里的地窖,不见一点光,里头排列着几排书架子,码放的全是这些玉片。
绮秀这人闲不住,一进来便东摸摸,西看看,稍不注意就撞在了架子上,玉片子落了一地,最上面那张就刻了“假王”。
这时,一点的火光从入口处传了来,绮秀被吸引了注意力,着眼看了过去。
火光从黑暗中一点点地跃了过来,露出张鬼脸。
“哎哟,我操!”绮秀被吓得一蹦,腰又撞在架子上,更多的玉片子掉了下来,堆在地上快成座小山。
火光飞到了头顶上,一下亮了起来。
来的既不是什么鬼,也不是什么怪,而是个五官有些艳丽,青黑的眼袋却快掉到地上的男人,大略看去和绮秀有几分挂相。
绮秀说自己在尸骨海中有几分经营,还真不是夸大其词,这点“经营”能追溯到他娘身上去。
他娘是个修士,人族。早年误入无有天,和他爹春风一度有了他。
蒙妖生性霸道,从娘胎里就带着贪婪的“自私自利”,怀胎十月生生将母体吸成了人干,最后绮秀出生,她娘不久也撒手人寰了。
他以前是随着老爹姓洞,还有个气派的大名,洞无涯。可到了他逐渐长成,越发使气性的时候,就犟着改了随他娘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