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地老鼠竟敢打杀本尊座下无肠使者!”
“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闷雷般的声音从显应观上方的天空寸寸碾过,好似九天神雷落云霄的威势压来,空气中的尘糜倏地被压进地面,空气为之一清。
狗文三兄妹几乎是在眨眼间,就眼眶出血地晕了过去。
殷停同样不好受,浩大的法力将他压得单膝跪地,膝盖深深陷进地里,面目狰狞。
他艰难地朝祝临风和姜太平看了眼。
尚是凡躯,又没有灵宝护持的祝临风已经面如金纸,被他揽在怀里的姜太平竭尽全力,将所有法力调度着,在两人头顶架起鸡蛋壳一样的透明罩子,以此对抗压力。
殷停将大刀唤了出来,深深插进地面,借着势抻了起来,一步一坑的移向祝临风和姜太平,手贴着姜太平的后背,渡过法力过去。
三人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如在暴风雨夜航行的一叶扁舟。
正是由于无肠公子的废物,才让殷停错估了形势,否则他早就跑路了,何至于在此地逗留以至于撞上了真正的妖王?
每个被拉长成永恒的难捱间隙,殷停就靠着回忆将蟹妖五马分尸的快意支撑了下去。
不知过去多久,或许仅是一个呼吸。
压力骤散,显应观的天上出现厚重的乌云,天像要坍陷下来,如同将八尺男儿关进七尺的矮屋子,处处透着喘不上气的憋闷,逼仄。
“他是在等我们出去,”殷停喘着粗气说。
祝临风此时也缓了过来,目光扫向帷幕般的乌云,冷声道:“那就去会会这尊大佛!”
若非法宝都被扣下,怎会让这种小妖耍威风?
看着嘴角沁血的殷停,和面色浮白,又是脱力的姜太平,祝临风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
若是能修行,便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旦没了外力连自己都护持不住,何谈庇佑师弟、师妹呢?
若是能修行……若是能修行……
程商——
程商!
祝临风无声咆哮,眼瞳拉满血丝,隐有黑芒闪动。
“师兄,你怎么了?”
从他怀里接过姜太平的殷停推了他一下,疑惑道。
“没事。”
祝临风回神,意识到自己心火翻涌,已入穷巷,赶忙打住念头,不去想了。
殷停“哦”了声,只当他被方才的威压伤到了肺腑,一时无法起身,便从纳虚芥子中倒了颗宝芝丸给他。
“吃吧,可贵,”殷停依依不舍地看着宝芝丸,肉痛非常。
经由殷停这么一打岔,祝临风竟觉得轻松,他哭笑不得地接过丹丸,看着嘴上说舍不得的殷停,动作麻利地往姜太平嘴里喂了颗,接着服气倒下的三兄妹,也喂了进去。
姜太平已恢复了些力气,殷停便把狗芽让她抱着,自己背着狗文,扛着狗剩,活似个拖家带口,逃难跑荒的。
他回过头,仰着灰扑扑的脸,冲祝临风招了招手,说:“师兄,快来啊。”
“用不着你教我做事。”
祝临风眉眼皆是笑,话是硬的,笑却是软的。
几人行至大殿,殷停把还在昏睡的兄弟放下了,略在原地等了等,见祝临风跟上来,便嬉皮笑脸地说:“师兄,左右这妖也是你做主杀的,不若你就自己出去呗?”
姜太平像听了天方夜谭,气得直用拳头砸他。
祝临风只觉得自己方才的感动都进了狗肚子,看也不看殷停,像真听了他的话,打算自个去送死了。
“哎,哎,”殷停拉住他,说:“玩笑话,玩笑话,我这嘴师兄还不知道吗?便是要死,咱俩也得死一块,当对同命鸳鸯。”
殷停这嘴贱是打娘胎里带来的,改不了,即便到了生死攸关之时,他还想着用姻缘之事恶心恶心祝临风,好叫自己在临死前占个上风。
谁知,祝临风听了这话,却像是当了真,神态严肃道:“也好,到了阴曹,我循着姻缘来找你,下辈子你做女娘我做公子,必不叫你独守空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