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
祝临风心头一跳,也不在祥云上端不食人烟的架子了,走下祥云,捡起被殷停打散的陶俑的碎块细细查看。
用料是普通的陶土,他踅摸着碎块的纹路,凑到鼻尖嗅了嗅,一股浓烈的香烛气盈满鼻腔。
他皱了皱眉,方才修复陶俑身体的白光果然是信仰之力。
在香火神道传承早已断绝的现世,竟会出现如此正统的信仰土偶,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无肠公子。
祝临风猛地回头看向哭求着的狗剩,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话。
这也太碍眼了,泥灰被眼泪鼻涕一搅和,一处黄一处黑的粘在脸上,加上飘荡的酸臭味,也不知几天没洗漱了。
祝临风侧过头,面无表情地对姜太平说:“腾云,先带他回显应观。”
坐上祥云,狗剩见祝临风始终一言不发,误以为是自己得寸进尺的请求惹了仙子的恼。
但他却别无他法,除了他们,他实在不知道去求谁,又能求谁。
狗神按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头,望着离他八丈远,坐在云头的祝临风,艰难地张开了嘴,
“仙……”
姜太平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拉得他后仰,飞快地说:“狗剩,你可别去招祝师兄。”
闻言,狗神目露万念俱灰之色,泪眼汪汪地看着姜太平说:“女侠,我也知道自己脸皮厚,你们既救了我,我就该当牛做马的报答恩公,不该再提过份请求。”
“请女侠放我下去吧,我自去救兄长。”
“你可想错了,”姜太平连连摆手,说:“不是不帮你,我两个师兄,都最为仁义,一定会帮你救出兄长的,保准打得那无肠公子满地找牙。”
姜太平狐假虎威地挥着拳头。
狗剩响亮地吸了吸鼻涕,姜太平眼尖地瞥祝临风的背影一瞬间僵住了。
她抽出手帕按住狗剩的鼻子,小声说:“快别吸了,再吸咱俩都没有好果子吃。”
“祝师兄性喜洁,你还是洗干净些再和他说话吧。”这话伤人,姜太平说得也勉强。
果不其然,听闻仙子不搭理自己是嫌弃他,狗剩初萌的芳心碎了一地,一路从脖子红到耳后根,埋着胸不说话了。
姜太平不落忍,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没事,我和我师兄都当过乞丐,祝师兄初时也不拿正眼看我们,现在不也兄友弟恭,师门同心吗?”
“真的吗?”狗剩抹着眼泪,一颗少男心又开始怦怦乱跳。
“当然呀,”姜太平回答得响亮,“只要你洗了外头的灰壳,若是个清秀可人的,祝师兄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闻言,狗剩非但没觉得宽慰,反而愈发觉得前途黯淡,要被仙子嫌弃到死了,谁叫他天生豆眼粗眉,连长相都不清秀可人呢。
“唉唉唉,怎还哭……”
世上竟还有比她还爱哭的人!
不过看着狗剩时不时飘向祝临风背影的眼神,与那副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模样,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这狗剩,分明是被祝师兄的女相给骗了呀。
她觉得同情,不想让狗剩接着稀里糊涂的伤心,于是用手挡着脸,悄声说,
“你爱慕祝师兄?可他是个男子呀。”
狗剩:“?”
听了一路他们在背后编排自己的祝临风终是忍不住了,他回过头,不咸不淡地乜了眼姜太平,
“我瞧你和这小乞丐很有话说,不如就同他一道留在显应观做老本行罢。”
姜太平安静如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