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停又气上了。
嘴巴毒的少年人,当然感受不到自己怀里这把剑的滔天怨气。他抬手将含进嘴里的发丝扯出来,动了动被屋脊硌痛的屁股*子,语气嗔怪,
“师父又诳人,说什么缘器最有前途,择一凡铁养来,积年累月,凡铁随主人修行而成长,待到功成,衍化出灵性,比任何法宝都更契合自身。”
他边自言自语,边朝剑身一弹指,嫌弃道:“这都三四年了,还是块朽木!”
他说得无意,殷停却听得有心。
曾经师父余明曾告诉过他两条法宝之路,一名灵,一名缘。对灵之一道,师父做了详尽解释,对缘之一道却闭口不谈,却不想竟在此梦中解惑了。
合着那缘法便是成与不成皆系于器主之人?
难怪师父不告诉他,大抵是怕他好高骛远,反误了修行。
他正寻思着,忽听一道银铃娇笑从院中传来。
“爹爹,娘亲,你们快看,柿子熟啦!”
一个约莫在四五岁,梳着包子头,粉雕玉砌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从廊檐处跑下来,踮着脚指着柿子,雀跃地对身后跟来的两个大人喊道。
“素儿,当心脚下。”
一个着袄裙,面目姣好温和的妇人在一个着儒衫,俊眉朗目的青年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随着这三人出现,殷停明显感到身后人握自己的力度重了不少,濡湿的手汗全沾在他身上。
他意识到,这个不知名姓的少年人在这的目的就是等着三个人。
小女孩被他父亲半抱着,摘了个最大的柿子下来,仰着脸献宝一般递给娘亲看,美貌妇人取出手巾,仔细地替她擦脸。
就这样看着,看着,只是看着。
朗月上星夜,院中燃灯火,摘柿的三人早已歇下,少年人终于有了动作,他动作利落地从无屋顶翻落,直奔柿子树。
抬手摘了颗,没洗没擦,先放在鼻尖嗅了嗅,最后小小咬了一口,叹了口气说:“真甜。”
……
“师兄,师兄,师兄!”
殷停是被尖咤肺腑的喊声惊醒的,嗓音有如此穿透力的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果不其然,睁开迷离双眼,映入眼帘的正是姜太平泪眼婆娑的双目。
见殷停醒了,她嗷了嗓子,撞进他怀中,哭道:“我以为师兄又要死了……呜呜呜……”
殷停眼皮子直抽搐,但看见姜太平哭得真情实感,他也说不出打击人的话,只好用手在她背上敷衍地拍了拍。
清了清嗓子问:“师父呢?”
姜太平吸了吸鼻子,顺手把鼻涕泡全揩在了殷停衣服上,抽噎着说:“祝师兄说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妖,让师父带着他出门子去瞧热闹了。”
人妖,既指共衍一地的人与妖,亦指人和妖所生的蒙妖。
这是祝临风自创的词儿,实在算不上礼貌。
殷停踢踏着鞋下床,走近窗边,推开木隔,呼吸着新鲜空气伸了个懒腰。
窗外景色迥异于姜国,更不同于闲隐门。
只见光线微绿的的天地间,飘逸着数不清的硕大透明泡泡。
泡泡中修建着低矮,形似蒙古包,用木材搭建,表面覆盖着苔衣,苔衣散发者绿色荧光,左右各开两扇小圆窗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