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曾经那位白发龙角的神明,我垂下了眼睑。再抬起眼睛时看到源赖光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我,赭色的眸子恍惚间如干涸的血迹一样深得发黑。
他忽然轻笑出声,神色褪去阴霾,“我只是随口问一句。”
不知所指的解释。很奇怪。
既然是无法理解的事情,那就不要执着于探究。那时我隐约摸索到了这种处事方法,并一度认为这是最有效的方式。
我换了个话题,问源赖光:“退治的结果如何?”
几乎是在瞬间,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眉眼间停留了短暂的张扬与骄傲。
“自然是大获全胜。”
他似乎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骄傲,努力让声音和情绪一并平复下来,将那些曾经会毫不掩饰地展露出来的桀骜一点点收起。
我认真而又仔细地注视着他,看着他的轮廓和眉眼。
在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时,他睁大的眼中闪过几分惊讶。
“真好啊。”
我喜欢人类,从以前就喜欢,哪怕经历了许多、变化了许多,也仍然喜欢。
亲眼看着源赖光从小小的孩子长成现如今的模样,他逐渐收敛了小时候的直白与简单,变得像他父亲又胜过他的父亲。
源赖光略微倾了倾脑袋,却并非是躲开我的手掌,反而有一种贴紧我掌心的趋势。
就像是蹭到掌心下的猫一样。
他抬眼问我:“你很高兴?”
我点点头,“很高兴。”
闻言源赖光的神色似乎多了几分柔和,“因为我活着回来了。”
他一直都记得,我说过的话。
我说他是我的眷属,我说他一定要活着回来。
所以在回来之后,哪怕满身狼狈,也要第一时间赶来告诉我。
“也因为你赢了。”
下意识想像以前那样抱抱他,将他拢进怀里,但伸手环住他的腰之后才发现,这样的姿势反而像是依靠在他的怀里一样。
“没必要刻意去掩盖什么,骄傲并不是缺点,起码对你来说不是。”
我告诉他,也是在替他的父亲告诉他,“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源赖光的表情如何,我没有看到。因为在说完之后,他便抬起手按住了我的后脑,我贴着他身上的甲胄,没能抬起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