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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日参宴虽是为了雾面而来,但也存了顺带试探赵瞿的想法。
谢昭昭一直认为,即便赵瞿看起来性子阴晴不定,行为疯癫异常,却城府极深,根本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昏庸无能。
但今日看来,他行事时似乎丝毫不顾及后果,如同没有长大的孩童,很多事情都是凭着心意而为,全然不被礼规所束缚。
仅仅是为了帮她出气,赵瞿便做到如此地步,不但当众割下兰巧舌头,还以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让长公主丑态百出,颜面尽失。
长公主背后倚靠着橙家,橙家又是土人之首。
赵瞿这样做不但会引起土人之间的内讧,令朝堂动荡,还会引得太后和橙右相记恨憎恶,若是逼急了他们,他们指不定现在就会生出铲除掉赵瞿的想法。
毕竟赵晛已经长大成人,如今也算是羽翼丰满,赵瞿已经失去了
他存在的意义,变成了阻碍他们攫取权力的绊脚石。
谢昭昭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从未想过今日能将长公主如何,只是想要十倍讨回扇在雾面脸上的巴掌。
谁想到赵瞿随心所欲,百无禁忌,上来就是一套丝滑的连招。
她记得原文里是吕献携北人军队助赵晛篡位,如今又多了土人为敌,若这样下去,恐怕赵瞿离他惨死的结局也是不远了。
谢昭昭在心底叹了声气,盯着赵瞿看了片刻,轻启唇齿,远远对着他无声地说了两字:谢谢。
赵瞿得到回应,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两手往袖中一抄,慢悠悠打了个哈欠:“皇姐,你怎么都吐了,真浪费。”
他伸手揉了揉通红的眼尾,揩下一滴泪,随手弹飞了出去,趿拉着竹屐转身便走了:“这宴席好没意思,朕要回去睡觉了。”
直至赵瞿走得不见了身影,赵引璋才堪堪直起身,双眸死死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眼底溢出冷毒阴鸷的光。
赵瞿啊赵瞿,咱们走着瞧!
赵引璋漱了漱口,接过太监递来的绢帕轻轻擦拭了两下唇畔,脸上又重新挂上了一丝笑:“今日叫诸位见笑了,这些日子本宫忙着操办生辰宴,琐事缠身,却是疏于管教了宫人。”
她施施然走向人群中的谢昭昭,亲昵地握住谢昭昭的手,轻拍了两下:“本宫如今当着大家的面,给太子妃赔个不是,万望太子妃海涵,宽宥本宫疏于管教之过。”
不得不说,赵引璋的心理素质很强。
若是旁人在自己的生辰宴上被如此羞辱了一通,哪还有心情继续宴会,可赵引璋不但像是没事人一样,神色淡定地道了歉,还招呼着宾客们又回了甘露殿。
经此一事,宾客们都没有了玩乐的心思,只是赵引璋不说散宴,他们也不便离开,只能各自坐回了原位。
丝竹声再次响起,殿内恢复了一片热闹的模样。
谢昭昭落座后,橙梓不掩眸中兴奋,低着头小声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长公主吃瘪,还有太后娘娘,你刚才没看见她那张脸,好像被驴蹬了一脚似的,拉得老长了!”
听她嗓音中压抑不住的雀跃,谢昭昭不禁失笑:“你跟她们有仇?”
“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橙梓垂眸,指尖轻轻握住酒杯,“我讨厌她们,讨厌现在的一切,她们盼着我有孕,天天请太医给我诊脉,叫我喝苦死人的汤药。”
谢昭昭问:“那你喜欢什么?”
橙梓想了想:“我喜欢的事情挺多的,习剑,跑山,打猎,研习兵法,我也想跟兄长一样带兵打仗。再过些时日便是冬狩,届时我们可以一起骑马打猎,我烤肉的手艺可是一绝,尝过的人都说好。”
“对了,今日也是你的生辰吧?”
橙梓四处张望了一圈,见长公主和太后都没有看她,悄悄摸摸从袖中掏出一柄短剑,借着凭几的遮挡,一把塞到了谢昭昭手里。
“这是给你的生辰礼,我亲自铸的短剑。剑身是玄铁打造,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你藏好了拿来防身吧。”
谢昭昭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生辰?”
橙梓微微抬起下颌,得意地笑了声:“我当然知道,赵晛跟我提过一嘴,我记性最好了。”
谢昭昭指尖轻轻摩挲着手心里的短剑,剑鞘分明是凉的,可她的心却是暖的。
她性格孤僻,除了家人以外,从未有什么朋友。
虽名义上与赵晛,橙淮等人是青梅竹马,但他们终究和她不是一路人,对她也只有满腔的利用和算计。
谢昭昭和橙梓认识的时间算不得上,两人中还隔了许多东西,有家族的利益,有世俗的规矩,她以为她们之间不成为敌人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她却没想到,橙梓是真心挂念她,即便顶着众多压力,还不忘偷偷给她准备生辰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