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母以为谢昭昭想拖延时间,哼了声:“太子妃有心了,陛下正在和太后娘娘在千秋殿用早膳,届时一并请安便是了。”
说罢,便将谢昭昭请上了步辇。
傅母只说了赵瞿在千秋殿,却没告诉谢昭昭千秋殿内还有一众请安的嫔妃。等谢昭昭到了地方,才发现千秋殿内外人山人海,放眼望去,竟是有上百个穿着华丽的宫妃。
她们生得高矮胖瘦各有不同,但无一不妆容精致,发髻高耸,珠翠点缀其间,丛丛相连,如百花齐放,香气扑鼻。
香料在北方是稀罕贵重之物,而越国南接广海,东临深洋,更易得香料,因此时人以熏香为乐。无论前朝后宫亦或寻常百姓,人人坠以香包,乃至于闻香识人,更有香由相生之说。
往日单独闻只觉得沁人心脾,如今混杂在一处,香气过于浓郁,谢昭昭连打了两个喷嚏,湿着眼眶跟着傅母进了千秋殿。
上次起了大早,赵瞿就在跟太后用早膳。
今日来得晚,赵瞿还在跟太后用早膳。
好像每次见到两人都在用膳,倒一副母慈子孝的和睦样子。
谢昭昭跪下给两人请安:“儿臣恭请陛下圣安,恭请皇太后圣安。”
太后这次却没有为难她,竟是笑吟吟喊她起来:“哀家听闻你将春巧责打了一顿,道她举止无状。春巧在宫里教习了十几年的规矩,哀家还是头一回听说有她教不会的人,既然春巧教不了你,不如哀家亲自来教你。”
她笑里藏着绵针,转头便让人取来了白玉戒尺。
赵瞿难得昨夜睡了个安稳觉,虽然今日身上还在疼,精神已是好了不少。他一边搅弄着碗里的甜汤,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谢昭昭,明知太后不安好心,却不加阻拦。
只是看着看着,视线便不住朝着谢昭昭耳垂上落去。
昨夜捻了一宿,那圆润的耳垂相比另一侧好似被拉长了一些,白腻中透着一抹绯红,相当刺眼。
赵瞿想,这样看起来很不对称,今晚得换另一只捏了。
正琢磨着,前一瞬还好端端立着的谢昭昭,后一秒已是“咚”的一声栽在了地上。她摔得很用力,令赵瞿感觉浑身莫名痛了起来,就仿佛摔在地上的人是他一般。
接着便有人尖叫:“太子妃昏倒了!”
赵瞿忍不住斜睨了一眼太后,她敷满脂粉的脸好似抖了抖,眉头皱得快要夹死一只蜚蠊,双眼瞪得老大。
他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笑得前仰后合,手舞足蹈,十分夸张。
后妃们集体沉默起来,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诡异——太子妃说晕就晕,天子说笑就笑,再看那太后一脸要吃人的怒色,当真是乱成了一锅粥。
太后一拍桌子,冷笑着看向傅母:“还不去扶起来太子妃,请太医来看!”
傅母自然看懂了太后的言外之意,能进宫的女人哪个不是人精,谁还能瞧不出谢昭昭是装晕躲避惩罚。对付这样拙劣的演技,便要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法子。
她随手取下别在袖沿上的绣花针,扯着嘴角,一手托起谢昭昭的手臂,另一手藏在颈侧,将半截绣花针狠狠扎进了她颈窝的皮肤里。
傅母哼了声,得意地等待谢昭昭疼得跳起来,可她像是死了一般,面对突如其来的刺痛感,竟是毫无反应。
反倒是笑得流泪的赵瞿突然大叫了一声,捂着脖子啊啊喊了起来,一把掀翻了用早膳的案几,将众人吓了一跳。
不等旁人反应过来,赵瞿又忽然向前跑了几步,一边哼哼唧唧地叫,一边抓着傅母的衣领将她扔出了老远。
直至他扑通跪下身,指腹捏住谢昭昭的耳垂,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不再发出怪叫了。
第10章十个女主朕允许你醒了吗
前朝后宫,谁不知道当今天子行为疯癫乖戾,情绪变幻莫测,时晴时雨,难以捉摸。
但此刻看到他一会笑一会哭一会叫,掀翻了太后面前的案几,又忽然跪在太子妃身旁,嫔妃们不由连连后退,脸上却是神色各异。
有人惊怕,有人羡慕,也有人动了心思。
天子年青暴戾,手握生杀予夺之权,却不近女色,极少踏入后宫。他若是生得丑陋,嫔妃们便也作罢,偏他生了一副好皮囊,不哭不笑时眉间悬着菩萨佛像的慈悲相,高高在上的,叫人心生畏惧又忍不住想要亲近。
还以为天子不喜女色,现下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如今天子仅有一子,若她们谁能诞下皇子,为皇族开枝散叶,那便是鸡犬升天,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家族光耀。
赵瞿哪注意旁人在想什么,他眉眼低垂,心跳渐缓,神色宁静祥和,只觉得疼痛如春日细雪缓缓融化,四肢百骸舒展而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