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一霎之间,祝高阳仍在结印。
燥意在空气中酝酿出来。
下一刻,酝酿了不知多久的火意迸发出来,但不是那种啸烈的火焰,而是成百上千朵寂静如玉的朱莲,拦在了祝高阳与两袭黑袍之前。
自贺乌剑身死后,渭、沣、潏一直是蜃城列位前三的两位风使,几十年来他们推动蜃城的一切谋划,他们盯上的玄门,从无一位能挣脱出来。
如今这种无可违逆的杀机终于降临在祝高阳身上,在刚刚的交手,祝高阳杀了滈水使,也几乎完全地暴露了自己的状态和极限。
潏水使横剑一划,数十丈玄气聚如锋刃,将巨大的朱莲之墙整个从中截断,炽烈的火焰被触发引爆,汹涌地席卷出来,但这样的火已远不如莲态的威力。
渭水使速度仍未稍减,他以枪为锋,从火海中一掠而出,枪尖已逼在祝高阳身前。
祝高阳一手捏印,一手横剑一封,但剑势顷刻间被摧枯拉朽,这位渭水使在玄门境界的硬实力此时远胜于他,这笔直的一枪近乎不可撼动,两位默契的风使都是在为这一枪扫平道路。
祝高阳被一枪贯穿胸膛,但他没有松开手中捏印,他抬手按住枪杆咬牙一拔,在自己胸膛泼洒出骇人的血花。
受了这一枪是值得的,他一个敏捷的转身,已重新握住了坠落裴液的手臂,玄气如云般聚拢、盛开,在神美的一幕中,两道身影消失不见。
……
仍然是不知何处的大河之上。
“噗”“噗”,两道身影坠落下来,砸进了水里。
裴液第一时间反手握住祝高阳的胳膊,不让他漂走,那是他从前的经验。但男子有力地反握了他一下,待两人都落水狗一般从水面探出头来,他笑了笑:“这回没那么虚。”
第二百六十三章飞又坠
天色初明,但雨又飘飘洒洒起来了,春天里岸芷汀兰,两人登上岸边,倚在一块避雨的大石之下,一同喘着粗气。
“四回了。”裴液道。
“你别,扯这些没用的,我问你,哪一回,不是让你毫发无伤,我自己浑身窟窿。”祝高阳微微偏了下头,像个滑了一下的死鱼。
“我认为,其实……你也没必要被捅窟窿。”裴液喘了一会儿,“这剩下三个人太厉害了,不如不招惹。”
“这三个人确实比我想象中棘手太多。”男子皱着一双挺好看的眉毛,“我此前和那个沣水使有过两次短暂接触,那时他在我眼中有很多破绽,但这回却全不见了,而且他们三人的动作太协调一体了——我这次本来是想再杀他们一谒阙一抟身的,谁知刚杀一个就险些被憋死在那儿。”
“你上回见他是什么时候?”
“只一个月前。”
“那你是说,他一个月里脱胎换骨了?”裴液后脑顶着石壁,“除非这个人也叫裴液。”
祝高阳向侧面举起拳头,胳膊一伸,轻轻怼在了他的脸上。
“我觉得,跟他们蜃城的东西有关。”裴液含糊道,“根据我的经验,这些奇奇怪怪的组织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秘法。”
“你应该是对的。”
“但随便吧,咱们不招惹了。”裴液想,“咱们避开他们,等你能再飞的时候,咱们再去寻下一个水坞——别挨着了,挑着捡着来。”
“言之有理。”
“怎么只附和,你就没什么想法吗,鹤检前辈。”
“我觉得,我应该是中毒了。”
“……”
裴液一挺身窜了起来。身旁男子倚在石上,他面色白得吓人,虚汗从额头淌下来……裴液目光落在他袒开的胸膛上,那骇人的裂口本该早就被真玄封死,但这时依然淌着血,一些浮光微闪的幽碧在里面小虫般蠕动。
“……没事。”裴液深深吸了口气,“没事祝哥,我能治。”
“也不只是毒。”祝高阳皱着眉,似在寻找和感受,“我觉得,是还有些其他的东西。”
裴液在他面前盘腿坐下来,剥开男子的上衫,这道可怖的伤口距离心脏只有三寸,周围挤压出大片的淤血,外径已几乎成了肉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