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的发梢划上了他的鼻尖,远处的白羊像云一朵朵,黑色的马背上,他们双人一骑,青春作伴正还乡。
“十七——”胖墩墩的桑尺大妈站在羌零帐房前冲他们挥手,“把布包上,看把头发吹乱——”
“哎——”十七白了夏泠一眼,冲着桑尺大妈使劲挥手:“知——道——了——”
夏泠看着她与桑尺大妈一来一往的,目光安静。
十七收回手之时,夏泠说:“你对大妈还真不错。”
“她啊……”她靠在他的肩上,“就像我妈妈一样。”
夏泠任她依靠,心中有说不出的寒气。据他所知,当初拆开十七和苍木,桑尺大妈是充当了喉舌的,此事十七也应该知道的。当十七说起要将豆豆托给桑尺大妈时,他还悄悄犹豫了一下。
不过看起来,十七似乎并不太介意。
她在他的怀中道:“我从小就希望寻到一个安心之处。在初到且先部的那几个月,我确实得到了那样的感觉。桑尺大妈,让我体会到了拥有母亲的滋味,她也是我真心依赖的长辈。”
夏泠觉得自己的背开始僵硬了起来。
夏泠发现,十七在意的人,包括他在内,都或多或少伤害过她,如果这个女孩心性略微细腻哀愁一些,不知该活得多哀怨。幸而她看起来粗枝大叶的,仿佛浑然不在意这些。
十七又说话了,打破了他的想法:“其实,我也一度很恨桑尺大妈,可是恨完了我发觉我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了。这样太孤单,觉得没有意思,所以想,要是桑尺大妈还肯将我当女儿,我还是想回到她身边去。”
“你如何回去的?”
“我在大妈的毡包前蹲了一个晚上。”
“为什么?”夏泠又回头看着桑尺大妈的毡包,想像着十七藏身在草中,看着毡包的神情。
“我怕她不再接受我。”明明受到欺骗与伤害的人是十七,那个站在毡包前,踌躇难安的人还是她。
“我后来鼓足勇气走进去,桑尺大妈看了我好久,走上来摸着我的手说冷了吧,喝一点热奶茶。我拿着那杯茶一直哭,那杯奶茶又苦又咸,桑尺大妈放多了盐巴。但是我心里很甜,我又可以回家了。”
“……”夏泠不知不觉散了缰绳,马匹在草原中漫走,长草淹没了他的心。十七跟且先部的人始终相处得挺好,再好也是带着委屈的。
“十七。”他轻声而坚决地道,“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发生了。”
十七将缰绳递回他的手,轻轻摸摸他的手。
一路的马上行,一路连绵不断的风景。
草原的风景总是疏朗,两个人从库勒尔的风中向盛云城的方向而去。有时候纵马追着一只粉蝶跑呀跑,有时候又踏着一片云影,从草地的这一端走到那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