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读棒球新闻,芝加哥白袜队。”查利说,“他看起来可真是聚精会神。话说,你们知道,有天晚上我带孩子们去看比赛,后来——”
“来吧,”杰克站起来说,“我们得回去了。”
他们都站了起来。埃尔伍德默默把报纸叠起来放进口袋里。
“我说,你不怎么跟人聊天。”他们走到通道时,查利对他说。埃尔伍德抬头看了他一眼。
“很抱歉。”
“我一直有些事情想问你。周六晚上来打牌怎么样?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我们一起玩牌了。”
“可别找他。”杰克说着在收银台付了饭钱,“他总是要玩那些奇怪的游戏,什么百搭二王、棒球集点、抢七——”
“我还是喜欢普通的玩法。”查利说,“来吧,埃尔伍德。人越多越好。喝几杯啤酒,聊聊天,躲开老婆,嗯?”他咧嘴一笑。
“总有一天我们要办个老式的男子汉聚会。”杰克把零钱装进口袋里说,他朝埃尔伍德使了个眼色,“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吧?叫几个女孩来,看点儿小演出——”他做了个手势。
埃尔伍德准备离开,“也许吧,我会考虑的。”他付了午餐费用,走到外面明亮的人行道上。其他人还在里面等着去洗手间的安。
突然,埃尔伍德转过身,沿着人行道匆匆离开自助餐厅。他拐了个弯迅速走向雪松街,来到一家电视机商店前。准备去吃午餐的顾客和店员从他身边挤过去,谈笑风生,他周围零星的交谈声如同海浪一般此起彼伏。他走到电视机商店门口,双手插进口袋站在那里,就像一个躲雨的人。
他怎么了?也许他应该去看医生。声音、人群,一切都令他感到厌烦。声音和动作无处不在。他晚上没睡够。也许是饮食有问题。他在外面院子里干得太辛苦,晚上睡觉时感到筋疲力尽。埃尔伍德揉了揉额头。人群和声音,谈话声,身边川流不息的人群,无数人影在街道和商店中移动。
电视机商店的橱窗里有一台大型电视机,一闪一闪地播放着无声节目,图像欢快地跳跃着。埃尔伍德被动地看着。一个身穿紧身衣的女人正在玩杂技,先来了几个劈叉,然后是侧手翻和旋转。她倒立走了一会儿,晃动高高抬起的双腿,对着观众们微笑。然后她消失了,一个衣着鲜艳的男人牵着只小狗走出来。
埃尔伍德看了看手表。一点差五分。他还有五分钟时间赶回办公室。他回到人行道上看向拐角处。安、查利和杰克已经不见踪影,他们离开了。埃尔伍德独自一人慢慢走着,双手插在口袋里路过一家家商店。他在一元店门口停了一会儿,看着一大群女人在人造珠宝柜台前推推搡搡,抚摸那些商品,拿起来细看。他看着一家药店橱窗里的广告,把某种粉末撒在运动员皲裂起泡的脚趾间。他穿过街道。
他在街道另一边停下来,看着商店陈列的女装,裙子、衬衫和羊毛衫。一张彩色照片上,一个衣着精致的女孩正脱下衬衫,把自己优雅的文胸展示给全世界。埃尔伍德继续往前走。下一个橱窗里是旅行袋、手提箱和行李箱。
行李箱。他停下来皱起眉头。有些东西在他脑海中飘过,一些笼统模糊的想法,过于含糊不清,很难捕捉。他突然感到内心深处浮现出一种紧迫感。他看了一眼手表。一点十分。他已经迟到了。他匆忙赶到拐角处,不耐烦地站在那儿等着交通灯变绿。一群男女从他身边走过去,在路边准备登上即将进站的公交车。埃尔伍德看着那辆公交车。车停下来打开门,人们纷纷挤进去。突然,埃尔伍德也加入他们的行列,踏上公交车的踏板。他从口袋里摸出零钱,车门在他背后关上。
片刻之后,他坐了下来,旁边是个胖胖的老妇人,一个小孩坐在她腿上。埃尔伍德十指交叉静静坐着,目视前方默默等待,公交车行驶在街道上,开往住宅区。
他回到家里时,没有人在。房子里又冷又暗。他走进卧室,从壁橱里取出旧衣服。他正朝后院走去,丽兹拎着一堆食品杂货出现在车道上。
“E。J。!”她说,“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回家了?”
“我不知道。我请了一会儿假。没问题的。”
丽兹把那堆大包小包放在篱笆上。“看在上帝的份上,”她生气地说,“你吓到我了。”她紧紧盯着他,“你请假了?”
“是的。”
“多长时间?直到今年年底?你总共请了多长时间的假?”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好吧,还有什么?”
“你指什么?”
丽兹看着他。然后她拿起那一堆东西走进房子里,“砰”的一声关上后门。埃尔伍德皱起眉头。怎么了?他走进车库,开始把木材和工具拖到外面草坪上,那条船旁边。
他抬头凝视那条船。它方方正正的,又大又方,就像一个巨大的固体包装箱。上帝啊,这条船十分坚固,里面安装了无数船梁。船舱有个大窗户,舱顶全部涂上了焦油。多棒的船。
他开始工作。不久,丽兹从房子里出来,悄悄穿过后院,他没有注意到她,直到他过去拿一些大钉子。
“嗯……”丽兹说。
埃尔伍德停了一会儿,“怎么了?”
丽兹双臂交叠。
埃尔伍德感到不耐烦,“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真的又请假了吗?我无法相信。你回家真的就只是为了……为了那个。”
埃尔伍德转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