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不能拒绝吗?”谢里科夫悄悄地说,“它们就不能把它忽略掉吗?”
“不能,它是作为真实数据存在的,因此会影响信息间的平衡,最终影响所有其他所获得的数据的总和。如果拒绝接受,就会给出虚假的数字。计算机不能拒绝任何已知真实的数据。”
谢里科夫悻悻地扯着他的黑胡子,“我很想知道什么样的因素是计算机不能处理的。我以为它们可以应对所有与当代现实有关的数据。”
“它们是可以,但这个因素与当代现实无关。这就是麻烦的地方。历史研究所把时间泡从过去带回来时太着急了,切断电路过快。时间泡回来时带来了一个20世纪的男人。一个来自过去的男人。”
“我明白了。一个来自两个世纪前的男人。”大块头波兰人皱起眉头,“具有完全不同的世界观,与我们目前的社会毫无联系,完全无法融入我们的时间线。因此,SRB计算机感到困惑。”
莱因哈特咧嘴一笑,“‘困惑’?我想是的。无论如何,它对于这个男人的相关数据束手无策。这个变量人。计算机根本没有给出任何统计结果——无法做出预测。这导致一切都乱了套。我们依赖于计算机持续给出的概率。整个备战工作都在围绕这些数字进行。”
“《马蹄钉》。还记得这首老诗吗?‘因为少了一颗马蹄钉,而丢了一个马蹄铁;因为丢了一个马蹄铁,而少了一匹战马;因为少了一匹战马,而缺了一个骑兵;因为……’”
“确实。类似如此,一个因素,一个个体,拥有推翻一切的能力。仅仅一个人似乎不可能导致整个社会失去平衡——但他显然做到了。”
“你打算拿这个人怎么办?”
“我们组织安全部的警察进行了一次大规模搜查。”
“结果呢?”
“他昨晚逃进了艾伯丁山脉,要找到他得花点儿时间。我们容忍他再当四十八个小时的漏网之鱼。之后,我们的火力会布置完毕,整个艾伯丁山脉地区将被夷平。时间也许会超出一点儿。但同时——”
“出来了,专员。”卡普兰打断他们的话,“新的数据。”
SRB计算机已经处理完新数据。莱因哈特和谢里科夫急忙来到显示窗口前。
有那么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发生。然后,计算机得出概率并显示了出来。
谢里科夫屏住呼吸。99∶2,地球占优。“太棒了!现在我们可以——”
概率消失了。新的概率出现了。4∶97,半人马座占优。谢里科夫惊讶而沮丧地发出一阵叹息。“等一下,”莱因哈特对他说,“我不认为这会持续下去。”
概率又消失了。接着,屏幕上迅速闪过一串概率,一大堆数字,几乎在瞬间变化着。最后,计算机沉默下来。
空白。没有概率,什么也没有,显示窗口一片空白。
“你看到了?”莱因哈特喃喃地说,“该死,还是一样!”
谢里科夫陷入沉思,“莱因哈特,你真是典型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太冲动。你应该向斯拉夫人学习,冷静一点儿。我们两天内就能抓到并杀掉这个男人。你自己也是这么说的。同时,我们都在夜以继日为战争而努力工作。舰队已就位,正在比邻星附近等待,随时可以对半人马座发动攻击。所有的战争工厂都开足马力运转。等到发动进攻的那一天,还会有一支编制完整的入侵部队整装待发,踏上漫漫征途,飞向半人马座的殖民地。地球上所有人口都已动员起来。八颗供给行星正在全力输送物资。即使显示不出概率,这一切也都在夜以继日地进行。这个男人肯定会在进攻开始之前早早死去,计算机也会再次显示出概率。”
莱因哈特仔细考虑了一下,“即便如此,这个男人留在外面逍遥自在,还是令我感到担心。一个无法预测的人,这违背了科学。我们已经做了两个世纪关于社会学的统计报告。我们拥有大量数据文件。计算机能够预测每个人和每个团体在特定时间、特定情况下会做什么。但这个男人却完全无法预测。他是个变量,与科学对立。”
“粒子的不确定性。”
“你说什么?”
“微观粒子,以一种令人无法预测的方式移动,这导致我们无法知晓它在特定时间处于什么位置。它是随机的,随机的粒子。”
“确实如此。这是……这是不正常的!”
谢里科夫揶揄地笑了起来,“别担心,专员。这个人会被抓住,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人类很快又可以被预测了,就像迷宫里的老鼠一样。顺便问一下——为什么这个房间有人看守?”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台计算机不会显示数字。这对于备战来说很危险。”
“例如玛格丽特·达菲?”
莱因哈特无奈地点点头,“他们太胆小了,那些议员。如果他们发现我们根本不能确定SRB的概率。他们会结束备战计划,继续等下去。”
“对你来说太慢了,对吗,专员?立法、辩论、议会开会、讨论……如果一个人拥有所有的权力,可以节省许多时间。由某一个人来告诉人们该怎么做,为他们思考,带领他们前进。”
莱因哈特斜了一眼那个大块头波兰人,“这倒是提醒了我。伊卡洛斯情况如何?控制塔取得进展了吗?”
谢里科夫那张宽脸立刻变得愁眉不展。“控制塔?”他含糊地挥了挥他的大手,“我想进展很顺利。我们会及时赶上的。”
莱因哈特立即变得警觉起来,“赶上?你是说现在进度仍然落后?”
“差不多吧,有一点儿。但我们会赶上进度的。”谢里科夫退向门口,“我们到餐厅去喝杯咖啡吧。你过于担忧了,专员。你完全可以从容应对这一切。”
“我想你是对的,”两个男人来到外面走廊里,“我感到烦躁不安。那个变量人一直在我脑海中萦绕不去。”
“目前为止,他做了什么吗?”
“也没什么。他给一个孩子的玩具重新接过线,一个玩具视频发送器。”
“哦?”谢里科夫显得颇有兴趣,“你指什么?他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