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进城市,走在荒废的建筑物之间。没有人开口。他们一言不发默默行走,听着自己脚步的回声。
“太可怕了。”多里克喃喃地说,“我以前也见过荒废的城市,因为古老且衰弱,因此荒芜。但这座城市是被杀死的,灼烧而死。这座城市不是自然死亡——它是被谋杀的。”
“我想知道这座城市的名字。”纳莎说。她转向一边,走上一处地基残存的楼梯,“你觉得我们能不能找到什么路标或铭牌?”
她凝视着废墟里面。
“那里什么也没有,”多里克不耐烦地说,“走吧。”
“等一等,”纳莎弯下腰,摸着一块混凝土石碑,“这里刻了一些字。”
“是什么?”唐瑟快步走过来。他在尘土中蹲下,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抚摸石头表面,“没错,有些字。”他从太空服口袋里拿出一支书写棒,在一小片纸上抄下碑文。多里克从他身后探头看过来。碑文写的是:
富兰克林公寓
“那就是这座城市,”纳莎轻声说,“那是它的名字。”
唐瑟把那张纸放在口袋里,他们继续前进。过了一会儿,多里克说:“纳莎,你知道,我觉得有人在监视我们。但不要四处张望。”
纳莎整个人变得僵硬起来,“哦?为什么这么说?你看见了什么吗?”
“没有,但我能感觉到。你没有吗?”
纳莎微微一笑,“我没什么感觉,但也许我更习惯于被人盯着看。”她微微转了一下头,“哦!”
多里克伸手握住手枪枪柄,“怎么了?你看见了什么?”唐瑟已经停住了脚步,半张着嘴。
“发射器,”纳莎说,“那就是发射器。”
“看看它的尺寸,那东西的尺寸。”多里克慢慢松开手枪,“就是它,没错。”
发射器十分庞大。一大堆钢铁和玻璃固定在巨大的水泥板上,突兀地指向天空。他们看到发射器运转着,下方的旋转底座飕飕转动,细细的风向标杆顶上安装了由无数天线构成的雷达探测器,随风而动。
“它还在运转,”纳莎低声说,“它看着我们、听着我们。”
发射器再次转动,这一次是顺时针方向。它的安装方式确保它可以转动一整圈。发射管降低了一点,然后回到最初的位置。
“然而是谁在发射?”唐瑟说。
多里克笑了,“没有人。没有人发射。”
他们瞪着他看,“你什么意思?”
“它会自行发射。”
他们感到难以置信。纳莎走近他身边,皱眉看着他,“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它会自行发射?”
“等着瞧,你会看到的。别动。”多里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他稍等了一会儿,把石头高高抛到空中。石头掠过发射器前方。瞬间,巨大的发射筒开始移动,探测器收缩起来。
石头落到地上。发射器停了下来,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平静的转动,缓缓旋转。
“你看,”多里克说,“只要我把石头抛到空中,它就会注意到。任何在地面上空飞行或移动的物体,都会引起它的警觉。很可能它在我们刚进入这颗星球的引力场时就发现了我们。很可能它从一开始就盯住了我们。我们毫无胜算。它对飞船的动静了如指掌,它现在只是等着我们再次起飞。”
“我明白了,”纳莎点点头说,“发射器注意到了那块石头,但没有发现我们,因为我们站在地面上,而非半空中。设计的程序决定了它只会攻击空中的物体。飞船再次起飞之前都是安全的,一旦起飞,我们就完蛋了。”
“但这个发射器有什么用呢?”唐瑟插进来问,“这里没有生命存活。所有人都死了。”
“这是一台机器,”多里克说,“一台设计用于执行某项任务的机器,而且它仍在执行这项任务。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在爆炸中幸存下来的。但它会继续运行,等待敌人,很可能敌人乘坐的是某种会出现在半空中的自动推进式飞行器。”
“敌人,”纳莎说,“与他们同一种族。很难相信他们真的会轰炸自己的种族,对自己人开火。”
“总之,一切都结束了。除了这里,我们眼前这个地方。这个发射器仍然保持警觉,随时准备杀戮。它会一直继续运行下去,直至彻底报废。”
“到那时候我们都死了。”纳莎伤心地说。
“这里肯定曾经有几百台这样的发射器,”多里克咕哝着,“他们肯定已经习惯于这种场景了,发射器、武器装备、军装制服。他们很可能把这一切当作很自然的事情,当作生活的一部分,就像吃饭和睡觉一样。也许有个类似于教会和政府的机构。男人们接受战斗和领兵的训练,把它视作正规职业。他们对此感到荣幸并受人尊重。”
唐瑟慢慢走向发射器,眯起近视眼抬头盯着它,“相当复杂,不是吗?这些轮叶和管道。我估计这是一种伸缩望远镜的瞄准镜。”他用戴着手套的手碰了下一根长管末端。
发射器瞬间开始移动,发射管收缩了一下,开始摆动——
“别动!”多里克喊道。发射管从他们身边摆动过去,他们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发射管在他们的头顶上犹豫了一下,咔嗒咔嗒,飕飕作响,准备定位,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刻。然后,声音消失了,发射器安静下来。
唐瑟在头盔里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我肯定是把手指放在镜片上了。我会更小心一点儿。”他踏上发射器的圆形水泥板,小心翼翼走到发射器主体后面,消失在视野中。
“他去哪儿了?”纳莎恼怒地说,“他会害死我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