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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知道大昭此时无兵可用,知道陆明在南边被阻,所以他就敢带着求情联姻的文书前来,大昭朝上就算不期盼着余北出兵相助,也要顾及若是拒绝新可汗的要求,他会不会对大昭出兵。
对于顾曦的调侃,乘风倒是不惊讶,殿下向来聪慧,能想到这一层,也是自然,他在意的,是殿下知道了自己带来的文书,却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
“殿下……”
乘风言语中,都带着担忧。
只是,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顾曦打断,她站了起来,“说了这么多话,时辰也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出宫的好。”
乘风拿不准顾曦此时的心情,只是跟着站了起来,“殿下生气了?”
顾曦摇头,“白将军的事也好,裴衡的事情也好,归根到底,还是要多谢你出手,我怎么会生气。”
“那殿下为什么要赶我走?”
这个赶字,用得太过委屈,顾曦提醒他,“你是余北可汗。”
“可是现在是在芳华宫。”乘风道。
其实不止是在芳华宫,只要是在殿下面前,他永远就是乘风。
两人站立着,不说话,眼神却像是对峙,而后却还是乘风率先败下阵来,他眸光微闪,目光落在顾曦手中的匕首上,心中提起一口气,他想,殿下果然是生气了的。
只是,他又想,就算是殿下生气了,此前他决定了的事情,他还是要做的,带殿下离开皇宫,是这些日子里他所做一切的缘由,这件事情,他做定了。
“那,我就先走了。”乘风道。
顾曦意外地将手中匕首递出,乘风面前毫不掩饰地划过一层惊喜。
“这原先就是送你的。”
脸上的惊喜顿住,这算是什么意思,乘风皱眉,殿下说是“原先”,难不成此时还与自己这匕首,只是因为当时赠出之时,殿下还未看清自己的真面目,此时也不想因此就收回匕首,并不是因为在此时,殿下对自己的情感与旧时一样。
世间万物,落在有心人眼中,那便是一物一喻,更何况在向来重礼的大昭。
乘风心中愁绪万分,他暗暗想着,又或者是说,殿下送出这匕首,就意味着要与自己斩断过往所有的关系,他盯着那把匕首,自己曾经用它刺死狮子,当时面对猛扑过来的狮子,他都不曾生出退意,但是眼下,害怕倒却是是实实在在地出现了。
他不敢收。
顾曦不知道他心中的弯弯绕绕,只瞧着外边天色渐晚,保不准皇祖母待会便回来了,若是她有心要找自己,进来的时候再次瞧见乘风,等以后乘风光明正大登入皇宫,意欲联姻之时被她认出,以皇祖母的性子,难保不会怀疑自己和乘风早有勾结,拼着被余北进攻的风险,也不允许让自己出宫。
想到这里,顾曦不由得朝着乘风的方向走近一步,将匕首递出。
但乘风却像是看见豺狼一样,恐惧地退了一步。
顾曦疑惑,而后便瞧见面前的人喉咙上下一动,像是吞下了什么,而后开口,“这几日,想来我也不能进宫的,殿下一人在宫中,要自保,芳华宫中并无他物,殿下便留着这匕首吧,等……等以后再给我。”
说罢,像是豺狼追着他,忙不迭地转身走了。
养心殿中,众人看到余北来的文书,瞬间都噤声了,谁都知道此时大昭的岌岌可危,陆明还被挡在溪州之外,如若攻不进溪州,拿不回溪州、安州两地,那紧跟着的,附近的乌州几地也难保安全,若是此时他们驳了余北联姻的请求,更是不能确定余北那位新可汗,会不会一怒之下,趁机对大昭起兵。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还闭着双眼的裴衡,脑中闪过许多事情,忽然间想起两年前,舒儿将那个余北随从放到身边伺候的时候,她是听过那个随从的名字的,似乎跟眼下余北新可汗的名字相同。
鱼尾纹中是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太皇太后命人看好养心殿,又遣散了殿中众臣,随机又下了一道密旨,毅王裴征造反,若抓到,杀无赦。
给余北的回信,宫中禁军的整顿,自有各人各司其职。
太皇太后从养心殿出来,便朝着芳华宫而去。
可真正站在顾曦面前的时候,看着那和迎儿有六分相似的面孔,她心中还是难免悲伤。
“什么时候知道的?”太皇太后问她。
顾曦方才已经哭过一回,眼下再面对皇祖母,已经没有了想哭的冲动,尽管心中还是伤心。
什么时候知道的,顾曦也想问,是因为皇祖母日渐疏远的态度,玉太妃的透露,还是公主陵遇见公主府侍女的时候,她想了一圈,而后摇摇头,“其实孙女并不确定,一切只是猜想,一直到杨太医死的时候,我都抱有怀疑,心中隐隐期待,这一切不过都是别人想要挑拨我与您的关系。”